蘇定親領大軍,還沒有抵達天津,斥候們就已經精準彙報了天津三衛的位置,而天津三衛,在交戰的短短一天,還沒有太大傷亡之後,就開始果斷收縮,全線往燕都後撤。
在登州水師與左路軍銜尾追殺的時候,身在滄州的周元朗,終於騎馬趕到了靜海,在沈侯爺親衛的帶領下,他很快在靜海的一處園子裡,見到了沈毅。
這會兒已經是春天,哪怕是靜海這種地方,也早已經暖閣了,周元朗隻穿了一身單衣,他看了看正在搖椅上閉目養神的沈侯爺,默默上前,誠心誠意的躬身拱手行禮:“周元朗拜見沈侯爺。”
沈毅睜開眼睛,看向周元朗,卻沒有起身,隻是笑了笑:“周先生請坐。”
周元朗卻沒有坐下坐下,隻是低頭道:“侯爺大義,救在下家人於水火之中,在下心中不勝感激。”
他後退兩步,二話不說跪在了地上,以額頭觸地,對沈毅叩首道:“周元朗,叩謝侯爺大恩。”
沈毅這才坐直了身子,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周元朗,他心裡忍不住的有些高興。
這麼長時間以來,雖然他嘴上對周元朗沒有太多誇獎,但是在心裡,卻還是有些佩服周元朗這個人的。
這是一個相當聰明,而且很有手段的人。
兩個人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對手,這還是周元朗第一次以這種姿態,跪在他的麵前。
不過沈毅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不會被悲喜寵辱衝昏頭腦,會很快冷靜下來。
隻是很短的時間,沈毅就回過神來,他起身將周元朗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周先生,我是給地主家做工的長工,如今事情辦好了,手下人也死了許多,周先生這個地主,可不能食言而肥。”
“不敢。”
周元朗低頭道:“侯爺,能否讓在下,見一見家人。”
“咱們先聊完,自然會讓先生見她們,不過…”
沈毅繃著臉,緩緩說道:“咱們有言在先,先生隻能見麵,現在還帶不走她們。”
周元朗微微變了臉色,然後看向沈毅:“侯爺的意思是?”
“先生這兩天,必須要給我一個投降的章程出來,並且立刻開始進行,最好一個月之內,由我接手整個征南軍。”
“將來,你們一家人想要團聚,那也很簡單。”
沈毅低眉道:“你們隻能在建康,一家團聚,從此自由自在,富貴榮華,享之不儘。”
周元朗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沈毅低頭道:“侯爺,在下先前跟您說好的事情,如今自然不會食言而肥,現在主動權在侯爺手裡,侯爺說什麼,在下自然也隻能照辦。”
“不過侯爺,在下有一個請求。”
沈毅坐回了搖椅上,淡淡的說道:“說來聽聽。”
周元朗依舊沒有坐下,他垂手低頭,站在沈毅麵前,低頭道:“侯爺,我父有一個請求。”
“我父子,或者說征南軍,不能主動出城獻城投降,而是要淮安軍,打進滄州城…”
“破城之後,征南軍再全軍投降。”
周元朗低聲歎了口氣:“這樣一來,燕都的家人,還能留有一絲生機。”
“征南軍將領們的家人們,大多也可以保全。”
沈毅挑了挑眉,悶聲道:“你們不會想要在滄州城裡設伏,埋伏我軍罷?”
“豈敢。”
周元朗慌忙低頭道:“侯爺,周懷將軍所部,隻有一萬多人,征南軍放他們進城,即便設伏,最多也就伏殺周將軍所部的一半,七八千人,影響不了任何戰局。”
“更會惹惱了侯爺,讓我們周家一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這其中利害,在下就是再蠢,也不會想不明白。”
沈老爺這才站了起來,打量了一眼周元朗。
“先生去見周夫人罷…”
“至於進不進滄州城,這事…”
沈毅揉了揉眉心。
“我要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