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淮安軍十聲炮響,滄州城的城門緩緩打開。
周世忠帶著兒子以及征南軍,卸甲出城,跪伏在晉王與沈侯麵前,周世忠低頭垂淚道:“身在異鄉為異客,一彆漢家幾十春。”
“如今漢室幽而複明,江左周氏總算有歸還漢室,棄暗投明的一日了。”
沈毅看了看跪在周世忠身後一言不發的周元朗,心裡覺得一陣好笑。
周元朗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爹這番言辭,多半是出自這位周先生之手。
李穆麵色嚴肅,上前展開一道聖旨,沉聲道:“周世忠周元朗接旨。”
父子二人跪地叩首:“卑臣接旨。”
李穆咳嗽了一聲,沉聲道:“周氏本為漢民,失落異邦,幸天時有數,今迷途知返,歸還漢家,朕心甚慰。”
在一段漫長的駢文之後,李穆終於念到了正文:“著賜封偽朝大將軍周世忠,為大陳世襲安順侯。”
“著賜封周元朗為誠意伯。”
“命你父子二人,將麾下兵馬,交由太子太保沈毅節製,並協助整編,事後你父子二人立刻南下建康陛見。”
周世忠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隨即恭敬低頭,叩首謝恩:“外臣,叩謝皇…叩謝陛下恩德,陛下隆恩,周家萬死難以報償。”
李穆滿臉笑容,上前拍了拍周世忠的肩膀,笑著說道:“恭喜周侯爺,這可是咱們大陳為數不多的世侯。”
他扭頭看了看沈毅,開口道:“便是沈太保,至今也不過是這個爵位。”
李穆的這話,明顯是避重就輕了。
此時此刻,雖然周世忠與沈毅爵位類同,但真正的權柄地位,可以說是雲泥之彆。
說句張狂一些的話,就算是晉王李穆自己,與沈毅如今的權柄相比,也差了不知道多少。
周世忠這才看向沈毅,低頭道:“不敢與沈侯爺相提並論。”
沈老爺全程冷著個臉,聞言才眯了眯眼睛,看向這父子二人:“日後就是同朝為官了。”
“賢父子好自為之。”
…………
幾乎同時,燕都城裡,昭武皇帝也收到了一封信。
是周元朗寄來的。
信中字字泣血。
“戰勢日危,軍中漢將,生有異心與賊勾聯者,不計其數,隨之沈賊日益北進,而局勢日難控製,以臣父子之能,堅持至今,實已艱甚。”
“又值此天下大局變動之際,軍中不能妄動軍法,以免生出嘩變,臣父左支右絀,已絕難支撐。”
“又驚聞臣之妻小,落於敵手,哀嚎哭嚷,實難忍心。”
“臣今委身敵朝,心中痛苦,實萬倍於刀兵,欲自儘報國,又前顧聖上,後顧家小。”
“臣至微至賤之身,一死無足輕重,如能潛伏偽朝,日後尚有襄助陛下之日。”
“臣之苦心,天日可鑒…”
“臣周元朗,泣血拜上…”
昭武帝看完之後,麵孔都扭曲了。
他看著麵前的清淨司祝通,憤怒的說道:“將這封周元朗的信,立刻投到建康去!”
“給朕公布天下!讓這兩麵三刀的畜生,死無葬身之地!”
祝通接過書信,低頭隻看了一眼,就深深低頭道:“皇上,這…”
“不是周元朗的筆跡。”
昭武帝一愣,隨即憤怒的拍了拍桌子:“這畜牲!這個時候還跟朕耍心眼!”
祝通低頭道:“而且即便是,南朝皇帝五年之內,多半不會動他們家。”
“皇上,更重要的是,這封信…”
“未必是出自誰人之手。”
昭武帝目光凶狠。
“不是他還能有誰?”
祝通低頭回答。
“沈毅…沈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