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皇帝陛下又歎了口氣:“如今,沈卿你立下了這麼大的功業,連帶著朕這個皇帝,也成為了大陳有史以來,數得上名字的皇帝。”
“到了這個地步,朕要是再去做昏君,一對不住祖上的在天之靈,二對不住沈卿你,還有北伐犧牲的將士們,三來嘛…”
他搖頭笑道:“也對不起朕自己。”
“朕還是想在史書上留一些好名聲的。”
沈毅兩隻手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之後,忽然抬頭看向皇帝,輕聲道:“陛下,史書都是讀書人寫的,您要是想在史書上留下好名聲,就要給讀書人好處,不去得罪讀書人。”
“這樣一來的話,遷都…”
沈毅喝了口茶水,開口道:“就不太好辦了。”
皇帝陛下對著沈毅眨了眨眼睛,難得恢複了一些少年氣:“所以,朕這不是請沈卿你回來了麼?”
沈老爺也眨了眨眼睛,裝作沒有聽見。
皇帝笑嗬嗬的說道:“你那兒子,這一年在建康,如同小霸王一般,很多事情都是朕給他擔待了,沈卿不該多做些事,補償補償朕?”
沈侯爺苦笑道:“陛下,臣倒是不怕得罪那些讀書人,但是這件事隻靠臣去辦,恐怕也是千難萬難,一個不好,反會傳出裹挾朝廷的惡名。”
皇帝微微一笑:“所以這件事不著急,咱們君臣好好合計合計。”
“咱們當年齊心協力,連朱裡真人都攆走了,還鬥不過那些大頭書生不成?”
沈老爺笑了笑,沒有接話。
又聊了幾句朝廷裡的事情之後,沈毅這才想起來正事,開口問道:“陛下,太後娘娘到底怎麼了?現在身體如何?”
聽到沈毅提起太後娘娘,皇帝陛下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見到故友的興奮,也被衝散,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默默歎了口氣:“母後身體一直不錯,但是去年秋天開始高熱不退,入冬之後,更是一病不起,下床都有些困難了,後來又開始咳嗽,有時竟咳出血來。”
“太醫院隻能對症下藥,但是至今沒有找到病根。”
洪德帝默然道:“現在,她老人家還臥床不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
沈毅皺了皺眉頭,他站在皇帝身後,忽然輕聲道:“陛下,臣問一句冒昧的話,這事…”
“是不是與東宮之位有關?”
皇帝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沈毅,然後默默搖頭道:“朕眼皮子底下,還是皇城裡,要是有人能悄無聲息的做這種事情,那朕這個皇帝,真是白做了。”
沈老爺聞言,輕輕點頭。
皇帝說的很有道理。
要知道,這不是什麼平庸的皇帝,而是一個有城府,有手段的皇帝,當年他還年幼的時候,楊敬宗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洪德天子的威權至高無上,沒有人有可能悄無聲息的對太後做這些小動作。
沈老爺想了想,開口道:“陛下,臣想探望探望太後娘娘。”
“今天是不成了。”
皇帝看了看外麵漆黑的夜色,開口道:“明天罷,明天咱們君臣一道,去瞧一瞧母後。”
“你點子多。”
皇帝輕聲道:“說不定能想出法子,把母後給瞧好了。”
沈毅搖頭道:“臣無醫人之能,不過太後娘娘是臣的長輩,理應去看一看。”
皇帝陛下低頭喝茶,然後放下茶杯,抬頭看向沈毅,也問了個沒頭沒尾的問題:“沈卿,朕那三個兒子,你今天都見了,你覺得…”
沈老爺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
“陛下,您說見誰?”
洪德帝啞然一笑:“朕那三個兒子。”
“三兒子?”
沈老爺搖頭道:“陛下,臣一路趕到建康,剛進建康城就直接進宮來了,沒有見到三殿下。”
洪德帝瞥了沈毅一眼,笑罵道。
“奸猾,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