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都已經是耳聾宰相了。”
他搖了搖頭:“我能說說話,但是領不了多少人。”
“而且…”
他看著沈毅,開口道:“對於遷都這件事,老夫是持中立的,遷到北邊去太折騰了,一來勞民傷財,二來…”
“北疆未定。”
沈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沒有說話了。
如果朝廷不遷都,那麼他沈毅就是實際上的“燕王”。
他與洪德帝這一代,矛盾不會爆發,沈家可以鎮守在北邊,保證北疆無恙,但是隱患一定會埋下,到了沈淵以及下一任天子的時候,這個矛盾說不定就會爆發。
甚至不用等到下一代。
沈老爺與洪德帝兩個人,隻有有一個不在了,矛盾都未必能壓得住。
“師伯既然這麼說,那小侄就不多說什麼了,一切…”
“明日大朝會再說罷。”
趙昌平默默點頭,他拍了拍沈毅的肩膀,開口道:“子恒放心,不管師伯心裡怎麼樣,都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沈老爺起身,低頭稱謝,然後笑著說道:“宋兄在北直隸差事辦的很不錯,這一任巡撫做完,也能回朝廷來接師伯的班了。”
“他?”
趙昌平搖頭:“他接不了我的班。”
“真正接老夫班的,隻能是易安。”
“差不多。”
沈毅微笑道:“隻是前後腳的事情而已,在我看來,宋兄將來拜相的機會很大。”
“他即便做了宰相…”
趙相公頓了頓,開口道:“也是靠你師伯的麵子,不是他自己的本事,但是易安不一樣。”
“你易安師兄,一步步做到戶部尚書,可以說是腳踏實地,一點一點攀爬上來的。”
“師兄他…”
沈老爺沉默了一會兒,默默點頭:“的確讓人欽佩。”
…………
次日,德慶殿外。
向來不喜歡早起的沈老爺,起了個大早,趕大朝會去了。
沈毅到場的時候,文武百官已經到了大半,一身紫色蟒袍的沈老爺,在眾人之中非常乍眼。
不管是各種品級的官員,見到沈毅迎麵走來,都要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或者拱手,或者作揖。
不是口稱侯爺,便是口稱太保。
不過兵部的官員相對特殊一些,他們見到沈毅,都是口稱部堂。
文武百官之中,有一個留了胡須的中年人,相對來說最特殊一些,他見到沈毅之後,猶豫了半晌,還是兩手下垂,深深低頭:“見過司正。”
聽到這個稱呼,沈毅一愣,猛地看向這個中年官員,然後將他認了出來。
“林生?”
“是。”
林生低頭,唏噓道:“司正還認得卑職。”
沈老爺拍了拍這個邸報司老下屬的肩膀,笑著說道:“出息了,五品京官了。”
“當年司正給安排的,就是五品官。”
林生低頭道:“十年時間,卑職隻勉強爬到朝廷裡而已,依舊是五品…”
“已經很不容易了。”
沈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我若是沒有際遇,現在大約就是你這個品級。”
林生低頭道:“司正天縱之才,跟卑職這種庸人,不可同日而語。”
沈老爺笑了笑。
“好了,閒話將來再聊,你跟我多說幾句話,說不定被人看在眼裡,影響你當差。”
“咱們過幾天聚一聚再聊。”
林生低頭應是,退了下去。
沈老爺在人群之中找了找,終於找到了張簡的聲音,他邁步上前,站在張尚書身旁,笑嗬嗬的說道:“師兄不是寫信給我說,朝廷裡許多人說我壞話麼?怎麼我今日看到,這德慶殿外,無一個不是好人?”
“當著你的麵,除非是不想當這個官了,否則…”
張尚書回頭,看了看沈毅,啞然失笑。
“誰敢說你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