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伸手給他倒茶,笑著說道:“師兄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
張簡目不斜視,神色不言自明。
沈老爺給他倒了茶水,笑著說道:“喝茶喝茶。”
等張相公喝完了杯中半杯茶之後,沈毅也抿了口茶水,輕聲道:“後續差不多半年時間裡,師兄做事情一定要小心一些,隻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就是,尤其是中書議事的時候,所有需要站隊南北的事情,師兄都要裝作充耳不聞。”
張簡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沈毅搖頭道:“那我就說的直白一些。”
他看著張簡,低聲道:“往後幾個月,朝廷裡一定會有一些動蕩,而且動蕩不小,一些要臣,尤其是心在南邊的重臣,會被拿掉。”
張相公皺眉,開口道:“朝廷裡的官員,都是從南邊來的,拿掉了一些人,留出蘿卜坑,替上來的蘿卜,也還是這些人。”
“無從改變局勢。”
沈老爺“嗯”了一聲,開口道:“症結就在這裡,我要說的也是這個。”
“陛下想要平衡南北勢力,好讓大陳在這燕京立地生根,那麼拔出一些蘿卜之後,替上來的蘿卜,就不能還是原來的南方蘿卜了。”
張相公更是疑惑:“朝廷裡,哪有北方的蘿卜?”
“有啊。”
沈老爺靜靜的說道:“還不少呢。”
張簡一愣,然後猛地抬頭看向沈毅,喃喃道:“舊齊降臣!”
“嗯。”
沈毅低頭喝茶,靜靜的說道:“這事不小,師兄新拜相,需要注意一些,莫要被衝擊到。”
“師兄這麼順利的進入中書,多半也是因為,師兄對於南方執念不深。”
說到這裡,沈老爺又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默默說道:“恨隻恨,有一個賤人要占便宜了。”
……
隨著版圖擴大,洪德皇帝思考的問題,一定會隨之發生變化。
比如說,他從前在建康的時候,就隻需要思考南方小朝廷的事情,而現在,他必然,也必須要心係天下。
而如果朝堂上的官員,不緊急調整一波,這個新的大陳,也一定會出現種種問題。
最顯眼的並不是遷都的問題,南方士族勢力再大,也不太可能再把國都再搬回建康了。
最尖銳的,是南北平衡的問題。
而這南北平衡之中,最尖銳的就是科考問題。
天下一統已經十年時間了,也就是說,北方的士子們,至少參與了三次以上的朝廷科考。
而一直到今日,北方真正中進士的都不算太多。
這個矛盾如果不調和,後續一定會問題多多。
洪德帝急著處理這個問題,甚至提出讓沈毅給他打配合,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而也隻有他這個威望無雙的帝王,才有能力去調和這個問題。
就在沈毅與張簡說話的時候,此時此刻,甘露殿裡。
周元朗跪伏在地,以頭觸地,深深低頭,聲音虔誠無比。
“臣…叩謝陛下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