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哲堅持說不行,說門縫透氣就透味。
姚佳就討厭彆人窮來勁,誰一窮來勁,她就更來勁。
孟星哲越斬釘截鐵說不行,越激發姚佳的叛逆之心。
“怎麼不行?你又不是沒在家吃過!”
三個人走到打卡機前輪流打卡下班。
“我上次那是不小心上了賊船。”孟星哲打完卡說,“再說我吃了也不代表我心裡樂意。”
“……”這一刻姚佳覺得孟星哲好婊。
她讓他氣得都快忘記姚秉坤同誌給她帶來的鬱悶了。
電梯口擠滿了人。三個人很有默契地沒去湊堆,他們走到走廊一邊去,打算人群散散再去等電梯。
“這樣吧,”等待的時候姚佳提議,“我們采用個科學民主又公平的方法來決定到底要不要在家吃火鍋。”
科學民主公平六個字麻痹了孟星哲,他大意地同意了這個提議。
姚佳於是說:“就是舉手表決,到底能不能在家吃火鍋。”
她話音一落就舉起了手。田華生幾乎和她同時豎起了自己厚實的大爪。
不給孟星哲表態的機會,姚佳說:“二比一,少數服從多數,那就是可以在家吃火鍋了。等下去買菜。”
她一錘定音。
孟星哲一皺眉:“等會兒!你們倆就是沆瀣一氣,這方法你也敢跟我說它叫科學民主公平?”
姚佳一揚下頜:“上市公司不都用這個辦法?一般事項需要出席股東大會的股東所持表決權半數同意才能通過,重大事項是三分之二。就算你把吃火鍋定義為重大事項,我們這同意票也是占了三分之二的,怎麼就不行?再說連法律都認定為合理合法的表決辦法,怎麼到你那就不行了?你比法律還牛是嗎?”
孟星哲有點意外:“嗬,你還知道上市公司怎麼表決呢?”但他話鋒一轉,“但我們三個是人不是上市公司,這套規則我不認可。”
姚佳:“哦,你愛認可不認可,反正你是少數。”姚佳直接生懟了。
孟星哲氣得一吸氣:“不是,我說你是犟嘴大學畢業的嗎?得過犟嘴十級證書?怎麼這麼能犟呢?”
姚佳想說你不也是?你可能是犟嘴研究生畢業呢。
佟雨墨這功夫打完下班卡,看到他們在走廊裡站著聊天,也湊了過來。
她先無辜地弱弱地對姚佳說:“姚佳,我想跟你說,那天我沒有想領你的功勞,是李經理把我叫去會議室的……”
姚佳挑挑眉。
所以呢?據說當時您可是沒有主動澄清的,要不是秦振新聽出聲音不同,您可就陰差陽錯笑納功勞了。
她沒什麼笑意地笑了下:“好的,之後我會找李經理讓他來跟你道歉,都怪他,害得不隻我,連所有人都錯怪你。”
佟雨墨咬了咬下嘴唇,囁嚅說:“你彆這麼得理不饒人呀……”
姚佳懶得繼續應她的話。應了就是上當,畢竟現在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看在彆人眼裡跟她又欺負了無辜嬌弱小白兔似的。
佟雨墨見姚佳不搭茬了,轉頭去跟田華生說話:“我剛才聽你們說,又想在宿舍吃火鍋,我想說下我的看法,就是你們還是彆在家吃了吧,一吃幾個小時,你們有說有笑地,我……我會覺得自己在受排擠……”
姚佳和田華生雙雙無語。
他們不敢張嘴說話,因為懟人的話已經頂在牙齒上了,一開牙關就會忍不住把佟雨墨噴成佟血沫。
孟星哲忽然在一旁開了口:“這樣,我們采取個科學民主公平的辦法,舉手表決好了。”
“??”姚佳看著孟星哲掛著小人得誌的臉,即便還是很帥,但她很想撕花了它。
這是擺明了拉佟雨墨做反對同黨了?
她想反對,但佟雨墨搶話說:“這樣好!那我先表示反對!”她舉起了右手。
然後她滿懷期待地看向孟星哲,眼睛亮亮地,等著他也投出反對票。
結果她看著,看著,手都微微發酸了,什麼也沒發生。
她把眼睛瞪得老大,疑惑地問:“孟星哲你……”
孟星哲直接說:“哦,我同意吃火鍋。”
“?”姚佳差點讓自己唾沫嗆了。
這什麼人?變臉比放屁還快,簡直視原則立場如糞土!
佟雨墨覺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愚弄:“我打卡的時候明明聽到你說不許他們吃火鍋的,你怎麼說變就變啊?”
孟星哲沒什麼表情地瞪眼說瞎話:“哦,我剛才故意反對逗逗他們,這多好玩兒。”
姚佳:“……”孟星哲你大爺!
田華生:“……”我大哥還是我大哥!
佟雨墨委屈得不行,看著孟星哲控訴:“孟星哲你為什麼處處針對我?你是小學生嗎?為了引起誰的注意就要一直和她對著乾?”
她說完跺腳轉身走掉了,委屈得連宿舍都沒回,直接回家去過周末。
孟星哲被噴得一臉問號:“不是,她剛才那話,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姚佳憋著笑:“她意思就是,你明明喜歡她,但你不直接表達,非得像小學生似的那麼幼稚,以欺負她為樂好引起她的注意。”
孟星哲眉心深鎖:“姚佳,我拜托你一件事。”
姚佳不接他話,她覺得準沒什麼好事。
田華生這個欠嘴孩子不讓任何問句落地,他撿起了話頭:“哥,你說,啥事?佳她聽著呢!”
姚佳:“……”
孟星哲認真得天塌地陷的:“姚佳你再遇到佟雨墨,你一定再和她強調一聲我的擇偶標準是什麼,你要讓她明白,我感興趣的人不是那種小門小戶的小康白富美,我要找的是大富大貴超有錢的白富美。”
姚佳:“……”
她特麼第一次見有人把吃軟飯誌向說得這麼光明磊落的,並且更神的是,他還真誠委托她幫忙把這個誌向傳播出去!他瘋了吧他?
“你自己怎麼不去說?”姚佳沒好氣。
孟星哲有理有據:“按她那個腦回路,我親自去說我怕她認為我在欲擒故縱。”
“……”姚佳現在覺得自己想瘋。
田華生在一旁突發感歎:“我也好想找超有錢的白富美啊!可惜我沒臉。”
“……”
姚佳服了。得,又瘋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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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起去買了菜和肉和啤酒,回到宿舍一起支起了火鍋。
孟星哲沒逼著田華生非把火鍋支到廚房去,他們還是在餐廳吃。姚佳於是覺得孟星哲之前說的故意反對逗他們玩,有點像是真的。
她想這個人怎麼那麼吃飽了撐的沒事乾呢?
孟星哲依然挑剔啤酒低檔難喝,但一口也沒耽誤往肚子裡送。
隻是從他喝酒的頻率,再結合最近幾天他有些沉悶的樣子,姚佳敏銳地覺得,這屋子裡不開心的人應該不隻她一個。比如眼前這位平時總是趾高氣昂隨時開屏的大孔雀逼王孟星哲,最近就有點塌了膀子了。
他其實也是有心事的。
姚佳回想了一下他這狀態的起始點。她發現是在林芊告訴她,她推測得沒有錯,那通電話的確是通求救電話以後。
所以這麼看來,孟星哲他是因為堅持不要多管閒事差點錯過救人,而自責?
“你悶悶不樂的,是在自責嗎?”姚佳直接問了孟星哲。
田華生附和:“對對,我最近也覺得哥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孟星哲J出個不可一世的鬼樣子,揚起下巴說:“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自責兩個字。”
姚佳:“嗬,是,你字典裡就四個字兒,裝逼和利己。”
孟星哲:“但我這次確實有點自責。”
姚佳:“……”
她想打人了!就沒見過講話這麼反反複複不痛快的人!
姚佳打開一罐啤酒,沒好氣地往他手裡一塞,又給田華生和自己各開了一罐。她握著易拉罐往桌麵輕磕了一下,磕得沫子都滋滋冒著往外流,流過手指她也沒管。
孟星哲看著她,搖搖頭:“真糙。”
“這是過電!代替碰杯了你懂不懂?彆說沒用的了,喝酒吧你!”
既然大家都不太舒服,一起借酒消愁就好了。
三個人喝空了一堆易拉罐。
大家的舌根子被酒精泡過,都開始變得壓不住話。
田華生講出他的不快樂:“我家攤上了麻煩事兒,缺錢。”
姚佳講出她的不快樂:“我做什麼我家人都不滿意。”
孟星哲也講出他的不快樂。他居然出奇地話最多。
姚佳想電話求救這件事一定是給他造成了會心一擊,否則他不會連對著她都打開了起碼不少於四分之一的心扉。
“我曾經幫助彆人,但我結果是,我反被這人拖累,我遭殃了。後來我極度想得到彆人的幫助,但我求助的那些人怕惹上麻煩,都無視了。”
孟星哲目不轉睛地看著姚佳,慢慢地說著。
他臉上是姚佳從沒見過的表情,沒有不羈,沒有嘲諷,隻有一種沉靜下來後的認真。
酒精把他的眼睛浸潤得又黑又亮,頂壁的白熾燈像給他打了高光,讓他的鼻梁像山峰一樣高挺。他薄唇微動,用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吐著字,講著走心的句子。
他就這樣湊近姚佳,看著她的眼睛說:“從那以後,我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有什麼善良是不要成本的,總有人得為善良付出相應代價。所以那天你說那是一通求救電話,我堅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可是後來秦振新說,房子裡還住著病人,假如再晚些時候,可能所有人都得跟著病倒,如果再拖得久一點,或許大家都得直接病死掉也說不定。”
他看著姚佳,微微皺起了眉,眼底因為酒精,因為一點自省的疑惑,變得迷迷離離起來,盯著人看時,能把人平白看得心跳加快。
他就這麼盯著姚佳說:“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現在是不是正在變成我曾經求救的、最終令我失望的那種人?我是不是在變成我最憤恨最討厭的那種人?”
他眼底泛起濃濃迷惘,盯著姚佳問。
在這心靈交彙的時刻,田華生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姚佳吸口氣,說:“那你就改變一下你自己,讓你彆變成你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啊!還有――”
她忽然抬手一把拍在孟星哲臉上,直接把他的臉拍歪,“彆喝點酒就開始發騷,勾引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