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一打眼看到孟星哲麵前盛酒的飯碗空了。
“你不是不喝這破啤酒嗎?你碗怎麼空了?你還說你不是驢?”
孟星哲犟嘴:“空是空了,但你怎麼確定是我喝的?你看見了?沒看見就是猜,猜的不算。”
姚佳氣鼓鼓:“你這種做過又肯不承認的耍驢行為,和田華生的無賴姨夫有什麼區彆?”
“我做過什麼了我不承認?”
“你說你不喝這破低檔酒,你喝你就是驢!但你現在喝光了!”
“你看見了?沒看見就不算數。”
“……”
他們一圈圈地轉過去轉回來地吵嘴。田華生捧著臉看,看著看著心裡的陰鬱就被掃空了。他終於嘻嘻地笑起來。
“我的小田田,你總算是笑了。”吵嘴吵累的姚佳衝田華生端起酒杯,“來,不枉我跟驢吵了一回!”
田華生喝下酒,覺得心裡暖暖的。
他瞄到孟星哲在斜睨姚佳,他神色裡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從迷茫變成了了然。
應該是明白了姚佳找他吵架的目的,並不是真的想爭個口舌的痛快,隻是想讓一直悶悶不樂的人借著看這吵架的熱鬨,儘量開心起來一點。
這個了悟讓孟星哲睨著姚佳的眼神,好像變得深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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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玄關傳來敲門聲。
姚佳著急開門,站起來時腳下不知道被什麼一絆踉蹌了一下。但她馬上就穩住了自己,頭也不回地跑過去門口。她沒看到身後孟星哲頗緊張地伸開兩手扶了個虛空的姿勢。
孟星哲的視線和田華生對上。
……他隻好在半空中做了個兩掌相擊的動作,不尷不尬地說:“我去門口看看。”
他騰地站起來也走向門口。
尷尬的能量是守恒的,他自己不肯尷尬,就搞得田華生都替他有點尷尬似的。
田華生也跟著騰地站起來:“那、那我也去!”
……就這麼無厘頭極了的,搞出了一副全家歡迎來客的轟動架勢。
姚佳開門時還納悶,今天這位驕傲的逼王孟怎麼這麼紆尊降貴,還知道起身迎客了。
門打開,淩曉欣怯生生羞噠噠地站在門外,看到屋門裡哆來咪站著的三個人,有點緊張又細聲細氣地說“嗨”。
姚佳看到她兩手空空,揚著聲地問:“你就自己來了?韭菜呢?”
淩曉欣抿抿嘴唇走進屋。她身後又閃現個人出來,是個足有一米八的帥漢子。
姚佳嚇了一跳。
定睛看,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
帥漢子手裡抱著把韭菜,像觀音菩薩身邊的小童抱著仙草似的,抱得規規矩矩虔誠恭敬。
帥漢子揚著下巴頦眼神越過姚佳,在她腦袋上空跟她後麵的孟星哲隔空對話:“那什麼,是我!”
姚佳聽到身後的孟星哲沒什麼好聲氣:“怎麼是你這個逼?什麼情況?你來乾什麼?你怎麼會來?你怎麼會跟她的閨蜜一起來??”
他像個沒有終點的發問機。
姚佳把人讓進屋裡,聽他自我介紹:“那什麼,姚佳是吧?還有小田田,對吧?我是孟星哲的發小兒,我叫貝洛南,幸會幸會啊!”
姚佳想起來了。她在炸雞店門口見過他,他當時正和孟星哲站在一起。
但她馬上有了和孟星哲同款的好奇:“你怎麼會和淩曉欣一起過來的?你們倆認識?”
淩曉欣在她身邊抱住她胳膊,一晃:“他就是你給我找的幫我修電腦的師傅啊,你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姚佳一拍腦門。
她找孟星哲,孟星哲支使他發小,他發小去給淩曉欣修了電腦。順下來了沒毛病。
但……
“你電腦又壞了??”不然這貝洛南他怎麼又出現?
淩曉欣臉蛋微紅點一點頭:“可不,三天兩頭壞。”
“等我發工資我給你買台新的。”姚佳說。
“不用!”搶答的是貝洛南。電腦不壞,他還有什麼機會和借口往人姑娘身邊湊。
姚佳一回頭,反應了一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有點斷你財路了!”
淩曉欣一副恨不得想翻白眼的樣子:“他給我修電腦不收費的!”
姚佳本來就不通男女事,又喝了點酒,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滿臉都掛著納悶。
田華生趕緊打圓場,請著兩位客人入座,又去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和兩個杯子。
姚佳讓淩曉欣挨著自己,貝洛南坐到了孟星哲旁邊去。
孟星哲轉頭瞥著貝洛南,牙齒不怎麼動地悶著聲問:“說吧,你怎麼也來了?”
貝洛南用同款說話方式回他:“她電腦壞了,我給她修,正修著你債主就給她打電話說過來吃火鍋。反正我也認識你,就當你順便也叫我過來一起吃了。”
孟星哲嘀咕:“我沒叫你,滾。”
貝洛南嘀咕著回:“就不滾,你能把我怎麼地。”
姚佳受不了了:“你們倆是不是以為你們的說話聲我們都聽不見???”
孟星哲瞪了貝洛南一眼,貝洛南回給姚佳洋溢著熱情和抱歉的微笑,眼神瞥向她旁邊的淩曉欣時,眉毛往上挑了挑,淩曉欣立刻紅了臉低下頭,嘴角彎出一抹笑意。
姚佳沒發現他們的眉眼官司,和田華生一起張羅著讓他們吃肉吃菜。
氣氛一度熱烈而又有種詭異的尷尬。
等到姚佳提議大家舉杯喝酒時,孟星哲也默默地端起了他麵前盛酒的飯碗。
貝洛南瞥見之後立刻就驚了,手裡酒杯都震顫得差點潑出酒。
“我靠,你怎麼糙成這樣了?”這個逼平時自己在家喝紅酒時,從酒杯到酒溫,再到喝酒時的心情與姿勢,無一不有大大一番講究。眼下卻糙得拎起飯碗就能喝酒?!看著這一幕貝洛南是真心實意地吃驚了。
孟星哲眼神往姚佳那邊一斜:“還不是跟這個糙妹學的。”
姚佳懶得理他。放下酒杯後她開始拉著淩曉欣說正事。
起頭之前她跟淩曉欣說:“咱倆做個遊戲,接下來誰說話裡有‘不’字,誰就喝酒。”
淩曉欣說好。
“我給你找了個官司。”姚佳說
“你知道的,我做文書可以但我不敢上庭的!”淩曉欣說。
她說了個不字。
姚佳給她倒酒。淩曉欣二話不說抬脖就喝下去。她喝酒的姿態和她講話時羞羞怯怯的樣子判若兩人。
“總要試試的嘛,你還能一輩子隻寫文書?”姚佳說。
“可是我就是不敢。”
姚佳又給她倒酒。淩曉欣一仰脖子又喝了下去。
“這就是我的鐵杆小田田,他家房子被無賴親戚霸占了,他無賴親戚還要逼他補房租,你幫他打官司擺平他親戚!”姚佳一指田華生,對淩曉欣說。
“我不行的不行的!”淩曉欣連連擺手。
姚佳又給她倒酒。淩曉欣二話不說就喝。
貝洛南看得有點著急,直伸胳膊:“要不我替……”
“她喝”倆字還沒說完,淩曉欣自己主動打斷他,她聲音都變得比剛才大了好些:“不用!我自己能喝!不用你幫!”
貝洛南聽著她大聲起來,有點明白姚佳在乾什麼了。
她在酒壯慫人膽。
姚佳先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對淩曉欣說:“小心兒,你得勇敢點試一試,你還能一輩子不出庭?”她說了不字,主動把自己麵前的酒喝了。
她又倒滿一杯。
“你們律所還能願意養個一輩子都不出庭的律師嗎?”她又說了不,她把麵前的酒又喝掉了。
她把空杯子又倒滿。
這回輪到孟星哲有點坐不住,他若無其事伸手去拿姚佳麵前的杯子。
姚佳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乾嘛?”
孟星哲一副橫眉立目的樣子:“給我用用杯子不行?就非得我一直拿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