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個低血糖,看把你們緊張的。”
她甚至還能開玩笑,“你們這樣不淡定,以後獨立值班的時候遇到危重病人,可怎麼辦啊。”
“對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你們把這個平車推回去吧。說不定有重病人要用呢,不能耽誤搶救。”
這話一出,張天陽心中又是一股無名火起。
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都倒下了,竟然還惦記著可能會來可能不會來的病人!
可眼看楊教授已經自己從平車上下來,旁邊的椅子上挪,張天陽不得不幫著攙扶。
平車被送了回去,監護儀也重新被充上了電。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楊教授甚至還寬慰了張天陽兩句。
“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甲亢也沒什麼,我每天都有在吃藥的,彆擔心。”
“急診科這麼忙,這麼多病人需要搶救,我們三班倒,你看看哪個醫生是閒的?”
“本來急診科就很少醫生願意來,我要是因為這點事情就退了,其他還在崗位堅守的同事怎麼辦?那些本來可以救活的病人怎麼辦?”
“你彆說我了,就說你自己,你熬不熬夜?
我們不也老是讓病人少熬夜嗎?可我們自己呢?
那麼多書籍,那麼多文獻,那麼多病人,哪個醫生又不熬夜呢?”
安撫完張天陽,她又開始關心起剛剛出事的病人。
“小鄧,剛剛是你去處理的嗎?那個監護儀在響的,是哪一個病人,是什麼情況?”
一邊說著,一邊還想要撐著起身去病床旁邊去看,鄧師兄趕緊過來扶住她。
張天陽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心中好幾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震蕩。
有對楊教授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憤怒。
有對她一番分析的認同。
還有對自己剛剛說了重話,竟然反而要楊教授這個甲亢患者安慰自己的愧疚。
甲亢病人的脾氣爆炸,這點是大家公認的。
可楊教授卻好像從來沒有跟病人家屬生氣,也沒跟他們這些小醫生生過氣。
急診科平時會碰到那麼多奇葩的病人和家屬,還會經常碰上學藝不精幫倒忙的實習醫生,正常人都會脾氣爆炸吧?
就像是導診台的護士那樣,那都是正常的反應啊。
張天陽不過呆了幾天,就覺得自己好幾次都被氣到了。
之前接楊教授班的主班醫生,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更是一點就炸。
可楊教授呢?
她在急診科呆了二十多年了啊!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溫柔的?
那些情緒,張天陽不相信她沒有。
不發泄出來,就隻能憋在心裡。
不讓彆人痛苦,就隻能讓自己痛苦。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了一樣。
專業點講,叫做心悸。
張天陽真的想不通,她到底是憑著怎樣的想法的信念,作出這種選擇的?
可他很快調整了過來,趕緊跟上,想要儘量為楊教授分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