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著,總算結束了和西爾維夫人一番心累無比的對話。
阿爾克製著不讓自己去多想什麼,以一種成年人才具備的極強自製力,全神貫注地繼續寫劇本。
但說實話,寫作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
尤其是一開始被西爾維夫人乾擾得總是進入不了狀態。
足足熬了一晚上,直到淩晨四、五點,才辛辛苦苦地寫出了第二幕劇本。
等上班時,整個人困得睜不開眼,他強撐著把劇本交上去後,轉身就趴桌上睡著了。
米爾森先生也沒管他,自顧自地接過第二幕的劇本,專注地起來。
但大約過了十分鐘,也許是二十分鐘……反正在阿爾的感覺中是,自己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人給用力地推醒了。
“接下來的劇情呢?”
米爾森先生略帶毛渣的禿頭在陽光下閃爍著絨絨的金光,厚厚眼鏡下的表情無比鄭重。
“什麼?”
阿爾睡眼惺忪地望著他,一時間還沒回過神:“先生,您說什麼?”
“我說下麵的劇情呢?第三幕?第四幕?”
米爾森語氣急切地催促著重複問了一遍。
“這個……這個……”阿爾終於清醒一點兒了。
但他顯然還對這個奇特的發展有點兒無法理解,隻好結結巴巴地問:“第三幕?您,您還要看第三幕?我是說……呃,我是說,有了這兩幕的稿子還不夠看嗎?”
“當然不夠。”米爾森先生快速地說。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急了,便咳嗽兩聲,稍稍收斂,重新用嚴肅的語氣說:“這劇本目前看起來很不錯,嗯,不錯。但我還需要再看看後麵的情節,最好是結尾部分,對,結尾部分的具體發展,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所以,下麵的劇情呢?”
下麵的劇情?
下麵,肯定沒有啊!
還說看什麼結尾部分的發展!
真夠過分的!
看連載的時候,催著完結,像話嗎?
好不容易熬了一整夜才寫出第二幕的阿爾徹底沉默了。
他用一雙熬夜熬得通紅的綠眼睛,木然地望著眼前的老板,心裡陰暗地懷疑對方是想把自己也害成個禿頭。
但這時候,米爾森先生反而緩和了神色:“哦,沒有後麵的章節嗎?”
他特彆體貼地主動幫忙找了個理由:“是作者隻寄來這兩幕的稿子嗎?”
阿爾連忙狂點頭。
結果,米爾森先生便說了這樣一番話:“投稿作者不是都留有聯係方式的嗎?這樣好啦!阿爾,你給那位作者寄一封信,會寫嗎?不會也沒事,很簡單的,我來教你。”
“你先介紹下公司的情況,這方麵的套詞,你可以向愛麗絲請教一二,她以往都是寫常了的。但務必要記得,信裡要著重強調一番咱們公司的良好信譽,清清楚楚地讓他知道,我們絕不是那一類會強占、抄/襲彆人作品和創意的齷齪組織。”
“……若是這麼寫了,還是覺得不夠穩妥。那不妨稍微提一提我的名字。”
“說實話,不是我臉皮厚、自視甚高什麼的,但這幾年,我米爾森在戲劇界確實還算是有幾分薄名的,想來也能讓人增添點兒信任。”
“等寫完這些,你再找他要後頭的稿子。唔,多誇誇他,爭取把稿子全要來,我要好好看看。”
說完這一長串,米爾森先生又凝神細思,看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想了一圈也沒想到什麼了。
但他還是不放心,就囑咐說:“暫時先這些,你現在開始寫信吧。語氣樸實、誠懇點兒,寫完拿給我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今天就寄出去!啊,真希望明天就能看到他的回複,也順利看到下麵的劇情。”
等等,我寫信?
給自己寫嗎?
阿爾整個人都呆住了。
可不等他回神……
“你還愣著乾什麼啊,阿爾!”米爾森先生喊。
他大聲的、像是狗攆兔子一般地激情吆喝著:“快啊!小夥子!振奮!彆像老年人一樣慢慢騰騰,快點兒行動起來!快!快!快!”
阿爾一臉懵逼地被他一路驅趕著拿出紙筆,開始給“劇本的作者”寫信。
但當他拿起筆的那一刻,便在心裡大喊了一聲:“我的天啊!”
這孩子終於鬱悶地發現……
之前輕率的謊言,竟害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如此進退兩難的可笑境地之中。
“上帝要懲罰我了!”
“來啊,全都來看看一個謊話精的下場吧!”
“我現在除了要拚命去寫稿外,還得費勁兒杜撰出一封樸實誠懇的信,去催自己的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