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侍女的稟報, 容思勰十分詫異:“劉五表姐落水了?怎麼會這樣?”
今日賞菊宴, 老王妃的娘家文昌侯府自然也在受邀名單中。但是按照分工, 文昌侯府的娘子由大娘、六娘招待, 容思勰隻不過和劉氏眾女打了個照麵。結果這才半日功夫, 劉五娘就跑到水裡去了?
容思勰百思不得其解, 遊湖時劉五娘沒有響應,畫舫靠過來時劉五娘也沒有登船,容思勰本以為劉五娘對水上活動沒有興趣,怎麼突然就落水了呢?
但此時容不得耽誤,在她主持的賞菊宴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無論如何都是她這個主人的失職。容思勰讓侍女帶路, 急匆匆往劉五娘落水之處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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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水裡走了一遭的劉五娘也很鬱悶,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雖說王府的侍女很快就給她裹上披風, 但時已九月, 秋寒漸濃, 劉五娘攥著披風, 被凍得瑟瑟發抖。
劉六娘站在劉五娘身邊, 伸手攬著劉五娘。趁旁人不注意, 劉六娘悄悄在劉五娘耳邊說道:“事情已經成了一半, 五姐你忍耐片刻, 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劉五娘渾身打顫, 但聽了劉六娘的話, 心頭湧上一股一往無前的勇氣。她的腦中盤旋著老王妃和劉六娘的話, 蒼白的指節越發用力地拽著披風。
在劉五娘和劉六娘的計劃裡,劉五娘隻需找一個合適的地點落水,之後的事情自然有老王妃安排。容思勰提議遊船時劉五娘便動了心,後來容思勰帶著一幫人登上畫舫,離開花廳,劉五娘越發覺得天助她也。
原來的那兩艘木舟被留在岸邊,劉五娘本想帶著劉六娘上船,然後順理成章的落水,但是守著木舟的那兩個侍女格外不識趣,說什麼都不允許她們借用木舟。
劉五娘沒辦法,隻能和劉六娘在湖邊繞行,尋找合適的地點,好容易才找到這處浮橋。明明在心中演練了無數遍,真實行動的時候她反而後悔了。就在劉五娘躊躇不定的時候,迎麵走來一群人,男女都有,劉五娘嚇了一跳,手忙腳亂間,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真的掉進了水裡……
劉五娘從混亂的思緒裡抽身,她凍得渾身打戰,剛才不知是誰背後暗算她,那一掌推得特彆狠,若是被她逮到,她劉五娘絕對讓對方好看!
正在這時,劉六娘握住劉五娘的手,劉五娘感受到庶妹透過手掌傳過來的暖意,心生感動。她在心中默默地想,若是今日之事能成,她絕對親自保媒,為六娘找一個好人家!
劉六娘的手上微微用力,接收到劉六娘的提醒,劉五娘抬頭,果然看到容思勰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劉五娘斂起雙眸,好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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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侯府的表小姐在王府落水,很快就燒了起來,這種情況,自然無法趕路,隻能留在王府養病。
劉五娘很快被送到榮安堂,老王妃將人安置在暖閣裡,拖著病體親自喂藥。
落水後濕透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好在劉五娘曾在王府住過一段時間,一應東西都是全的。劉五娘換上溫暖的乾淨衣物,陷在被褥之間。她一動不動地盯著紗帳,雙眼似乎沒有焦距。
老王妃剛剛離開,榻上似乎還殘留著老王妃身上的熏香。劉五娘的眼角瞟到高足幾上簇新的衣物,攥著被角的手指越發用力。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從父親莫名其妙被捕後,她的生活一下子變了。
父親被革職查辦,雖然最終從衛所裡平安回來,但是官複原職的通告,一直沒有下來。
劉五娘不知道官場上的事情,隻是隱隱知道父親原來的官位是個肥差,很多人都在巴結他們。如今父親被人陷害,雖然出來了,但是再想回到原來的位置,有些難。
父母就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就在劉五娘忐忑難安的時候,門口傳來“吱呀”一聲,一個身量纖細的少女閃身進屋,又趕快推住門。
劉六娘看著雙目無神的劉五娘,眸光閃了閃,最終歸於平靜。她掛上關切和善的笑容,問道:“五姐,你好些了嗎?”
見到劉六娘來了,劉五娘掙紮著起身,劉六娘連忙扶住她。剛剛坐好,劉五娘就緊緊握住劉六娘的手,問道:“六娘,我們的計劃,真的能行嗎?”
劉五娘的指尖冰涼無比,從前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劉五娘,現在正目帶哀求地看著她。劉六娘微微一笑,道:“那是當然,我們在侯府籌劃了那麼久,幾乎每一個細節都想到了,怎麼會出紕漏?”
“可是,母親和姑祖母知道,一定會很生氣的。”劉五娘心中七上八下,她突然開始懷疑這個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她是堂堂侯府嫡女,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雖然父親官職沒了,從前的風光一去不返,但他們家,好歹還有侯府的名頭,真的要這樣冒險嗎?
“五姐”,劉六娘反握住劉五娘的手,語氣中帶著難以掙脫的蠱惑,“我們家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你想想宸王,再想想世子,隻要我們今日事成,王府的榮華富貴,以後都是你的了。就是郡主,見你也須俯首,這樣的生活,你不想要嗎?”
腦海中閃過那個驚鴻一見的挺拔身影,劉五娘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好,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劉六娘的臉上浮出笑意,她輕輕捧起疊放在案幾上的衣物,說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行動了。五姐,我來侍奉你穿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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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一個小廝似乎受不了秋夜的寒冷,縮著肩膀從元章院中走出來。
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四處張望,閃身沒入牆角樹蔭中。
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他回來了嗎?”
“剛從府外回來,現在正在洗漱,可以動手了。”
小廝繼續縮著身子離開,沒過一會,牆角中走出一個人,正是榮安堂的劉管事。
劉管事向下麵人傳達了指令,各方都準備得當,隻等表小姐現身,他們就可以行動了。
可是足足等了兩刻鐘,等到月亮從東邊漸漸爬高,劉管事都沒有等到該出現的人。
劉管事皺起眉頭,不解表小姐又在玩什麼花樣。他朝元章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道了聲“糟了”,連忙吩咐手下人撤退。
劉管事匆匆和屬下囑咐了兩句,便急忙往榮安堂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