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 已經到了四月底, 馬上就要過端午。雖說還有二夫人掌家,但是端午這等關乎王府顏麵的節日, 還是得黎陽這位王妃親自坐鎮。
幾輛馬車從公主府側門出來,浩浩蕩蕩地駛入宸王府。大房留守的丫鬟管事早早就站在甬道旁候著, 見到王妃的馬車趕緊圍過來。一個綠衣服丫鬟從車廂裡出來, 站在車轅上為黎陽掀開車簾。
在娘家小住月餘的女主人,正式歸來。
除了老王妃, 其餘幾房都在場。二夫人含笑走到黎陽身邊:“大嫂可算回來了。”
明明不久之前才鬨得不歡而散,而二夫人此時的神情,親切的仿佛是黎陽的親姊妹。
黎陽很奇怪,二夫人為什麼對她突然這麼熱情,熱情地像是在掩飾什麼。但無論心裡怎麼想,黎陽的表麵功夫做得極好, 她也揚起笑臉:“對啊,母親生病, 身為女兒哪兒能不著急。要不是有二弟妹, 我哪能放心地回公主府侍疾。”
二夫人道:“我不過硬著頭皮管了兩天,哪比得上大嫂周全。”
四夫人笑道:“又來了,要我說,大嫂和二嫂不妨先進屋, 再相互謙虛也不晚。”
黎陽和二夫人都笑, 一行人也不再客套, 紛紛往榮安堂走去。
走流程一般和老王妃打了招呼, 大房眾人才有時間回嘉樂院歇口氣。阮夜白指揮著小丫頭,把容思勰從公主府裡帶回的東西搬到合適的位置。嘉樂院收拾了好幾天,才慢慢安頓下來。
黎陽回府後,先是叫來管事詢問端午節的各項準備。二夫人不愧是文昌侯府精心培養出來的嫡女,節禮、采辦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連黎陽看了也無可挑剔。
手頭的事情都安頓好了,就容易想一些有的沒的。
黎陽端坐在坐塌上,思緒又不可受控地飄遠。
宸王已經走了快三個月了,淮南那邊,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黎陽的心又揪起來,她告訴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後強製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前幾天忠勇侯夫人又來信了,黎陽對楚漪很滿意,也是時候給忠勇侯夫人一個準話了。大郎今年已經十七,等六禮走完,差不多十九,年齡剛好。隻待宸王回來把把關,就可以到忠勇侯府提親。
容顥宗的親事有了著落,她也有心思想想府裡其他適齡待嫁的女孩兒。大娘的親事黎陽才懶得管,讓老王妃和二夫人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二娘卻得她來出麵。
以二娘的身份性情,隻能嫁到書香門第,或者清貴之家。書香門第裡最鼎盛的是韓家,但二娘隻能配旁支嫡出或者嫡支不甚出息的子弟,反而不是上上選。她倒是相中了張家、李家,改日和三夫人談談,看看三夫人是什麼意思。
黎陽想到這裡又歎氣,她的兒子要娶親了,女兒也已經虛十歲,再過一兩年,七娘也要訂親了。
至此黎陽有些疑惑,大娘都十四歲了,怎麼不見二房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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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漸近,鴻臚寺也變得忙碌。容顥宗從鴻臚寺出來時,天色已然不早。他記得今日母親和妹妹已從公主府搬回王府,容顥宗正打算動身回府,突然遇到一個故友。
方大郎看到容顥宗,驚喜非常,非要拉著容顥宗去喝酒。容顥宗推辭不過,隻能同去。
方大郎是方家嫡長子,和容顥宗從小相識,兩人交情頗深。他們這些嫡長子身份相當,很容易說到一起,故而嫡長子結交的朋友也多為嫡長子。
方大郎比容顥宗大了兩歲,成親已有一年。成親之後許多話題都已不同,所以容顥宗和方大郎不可避免地疏遠了。今日不知方大郎抽了什麼瘋,突然來找容顥宗喝酒。
許是醉意上頭,但更可能是借酒裝瘋,方大郎開始說一些有的沒的。
“……倒不是我不給她體麵,嫡庶尊卑我也懂,但是她實在太古板,絲毫情趣也無,娶了她就和娶了大宣律例一樣。”方大郎口齒不清地抱怨自己的妻子。
容顥宗被逗笑,罵道:“瞎說什麼。”
“我就是打個比方,彆說,她的規矩之多,連大宣律例都趕不上!一言一行都跟模板裡刻出來的一樣,哪有我的那幾房舞姬知情懂趣。”
容顥宗突然就想起楚漪。
楚家大娘也是家中嫡長女,他見過幾次,隻覺這個女子端莊有禮,一言一行都標準的像仕女圖。若是娶了她,一定是個合格的主母,可以為他操持家務,打理後宅。
但為何心中,總有一絲不甘和失落?
見慣了父親和母親的相處模式,容顥宗總覺得,他想要的妻子,絕不是相敬如賓,僅是家世相當就可以的。
從前不屑一顧的話題,而今天,卻突然聽懂了。
所以等他回府後,黎陽提出和楚家訂親的消息時,鬼使神差地,容顥宗再一次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