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家族為了皇子正妃之位爭得頭破血流, 原本氣定神閒、勝券在握的趙淑嫻也慢慢坐不住了。
趙淑嫻原以為能用自己的美貌拿下四皇子或者大皇子,可是這兩人雖然對她態度曖昧, 但卻一句準話都沒有。這兩天更是人都逮不著, 顯然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在各大家族中遊走, 妄圖尋找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姻親家族。
趙淑嫻終於遇到撒嬌也不能解決的問題, 她慌了神,隻好進宮找皇後拿主意。侯府裡,平南侯夫人雖然寵趙淑嫻, 但除了衣服首飾, 她的母親什麼都不懂,趙恪更是格外反對趙淑嫻和皇子們走得近, 眼高手低的平南侯更是想都不用想。思來想去, 最後趙淑嫻發現, 家裡唯一能替她拿主意的人,竟然隻有深宮裡的姐姐。
趙淑嫻一次一次往大明宮跑, 皇後最疼妹妹, 很快就被趙淑嫻說動, 也積極地替她謀劃起來。趙淑嫻接觸不到兩位皇子, 隻能從皇帝身上下手,畢竟皇子們的婚事, 說到底還是掌握在皇帝手中, 隻要皇帝點了頭, 趙淑嫻的皇妃之位就到手了。
但無論京城裡怎樣暗流湧動, 這些與容思勰都是無關的。她是正兒八經的皇室女, 皇後和皇妃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容思勰就非常安生地窩在王府裡,一邊看戲,一邊等候自己的冊封旨意。
十一月的時候,一個好消息傳遍宸王府,王府的嫡長媳,進門快一年的世子妃,懷孕了。
禦醫確定了這個消息之後,黎陽喜得在地上轉了兩個圈才穩住心神,當即下令,元章院所有下人都重重有賞,等容顥宗從少府寺趕回來,又給伺候楚漪的下人加賞了三個月月俸。
楚漪有孕是大喜事,但還沒過三個月,不好往外通傳,隻能悄悄和忠勇侯府說一聲。忠勇侯夫人也樂壞了,差不多送了兩車的補品過來。
這段時間差不多整座王府的人都圍著楚漪轉,連容顥宗都儘量早些回府,多陪著楚漪。他們倆成婚一年,但因為性情相似,生長背景相同,早已形成一種不需言說的默契,萬語千言已在不言中。容顥宗也慢慢明白一年前宸王的話是什麼意思,相異的人會相互吸引,但相似的人才能相處長久。
楚漪懷胎,自然被勒令靜養,連容思勰都主動向黎陽請命,接過楚漪手中的事物,好讓楚漪安心養胎。但楚漪成日在元章院待著也無聊,所以每次容顥宗出門後,楚漪就會來嘉樂園走動,和黎陽說說話,或者從旁提點容思勰管家。
容思勰雖然旁觀過很多次年貨采辦,但自己上手還是第一次。她初次負責這樣重大的事情,一點差錯都不敢出,幾乎事事都要親自過問,忙得全天都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楚漪穿著狐領長裙,圓潤的鵝蛋臉在狐毛的映襯下越發光彩照人,渾身都散發著母性的柔和,她嘴角含著笑,坐在一旁看容思勰向下人交待任務。
最後,楚漪忍不住說道:“七娘,往年都有慣例,你照著慣例安排就是了,用不著這樣親力親為。”
“不親自過問一遍,我放不下心。”容思勰抽空回答了楚漪之後,就又忙著轉頭交待下人。
楚漪說道:“采辦年貨本就是最繁雜不過的事情,你才十二,就能接手采辦,已經相當不錯了。”
“你彆誇她,省得她一會又樂得找不著北。”黎陽毫不留情地說道,“我十二的時候,已經能獨立主持端午中秋之類的宴席了,她過年就十三了,連這點事情都打理不好,還差得遠呢。”
容思勰明明忙的團團轉,還要忙裡抽閒反駁黎陽的話:“阿娘你怎麼算的,我十二歲生日還沒過呢,怎麼就成十三了?”
楚漪當即發笑,黎陽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來:“行行行,你今年十一歲,成了吧?”
說完容思勰,黎陽反而感慨起來:“開年七娘都十三了,該定人家了。”
楚漪朝容思勰那處瞟了一眼,發現容思勰正專心聽下人稟報,似乎沒有注意到黎陽的話。
於是楚漪也笑著湊趣道:“可不是麼,年底大理寺那麼忙,蕭寺丞還一趟趟往王府跑,可見他和二郎的感情是真的好!”
“他也算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其實和半個兒子差不了多少。”黎陽也笑著說道。
婿乃半子也,黎陽這是一語雙關,故意臊容思勰。
隻隔了半個屋子,容思勰仿佛聾了一般,劈裡啪啦地交待下人,但就是聽不到黎陽和楚漪在說什麼。
黎陽和楚漪相視而笑,心中都有了底。
聽到黎陽和楚漪總算轉移了話題,容思勰也悄悄鬆了口氣。
自從秋狩上容思勰突然意識到家族的打算後,容思勰先是焦躁不安,甚至各種看不慣蕭謹言,但這種事情總是當局者迷,往往一個微小的契機,就能讓當事人看透自己的心意,而襄平公主的宴會就是那個契機。
那次宴會後,容思勰突然發現,自己非但一點都不排斥蕭謹言,反而很喜歡和他在一處玩,而她也終於意識到蕭謹言對自己的區彆對待。長的好看的人總能輕易獲得彆人的好感,就連容思勰也不能免俗,看在蕭謹言那張臉的份上,容思勰覺得,就讓這件事情順其自然吧。
所以容思勰對黎陽的試探不回應也不反對,完全假裝自己聽不見。這在黎陽看來,幾乎就是默認。
雙方家長都對這樁親事樂見其成,兩個小輩也樂意,黎陽心生滿意的同時,也在惆悵女兒大了,就是留不住啊!
黎陽想著,等忙過年底,就和蕭秦氏商量下定的事情吧,或許不用她說,蕭秦氏自己就提出來了。
臨近過年,朝堂各部門都是最忙的時候,禮部也不例外,所以容思勰正式的冊封儀式,顯然要拖到年後了。吏部也忙的腳不沾地,他們非但要考核官員,還有安置年底回京述職的官員。
今年回京述職的官員中,就混雜著一府了不得的人家。
那是梁家,也就是已逝元後——昭明皇後的娘家,四皇子正宗的舅家。
時跨多年的奪嫡,就從梁家的回歸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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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多年的梁家高調歸京,仿佛朝平靜的水麵投了一顆石子,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但私下裡已是風雨欲來。
梁家歸來,無論於公還是於私,皇帝都要宣召梁家眾郎入宮。等公務彙報的差不多的時候,梁家大郎提出為四皇子選妃之事。
之前有昭明皇後的喪期,等四皇子戴孝結束,後宮沒有皇後,無法為四皇子相看,等新後進宮,趙皇後又不操心這些,導致這幾個皇子的婚事,被硬生生耽擱下來。
現在四皇子的舅舅們歸來,自然要為他張羅婚事。
梁家的舉動,無疑將皇子妃的爭端挑到了明麵上,從正月開始,各大家族的角力越來越白熱化,最受矚目的兩位皇子——大皇子和四皇子,他們的正妻將花落誰家,成為陽朔十七年最受關注的事情。
宸王府雖然看起來置身事外,但也在密切關注著宮中風向。容思勰知道涅陽長公主有意推阮歆為四皇子妃,於是她對這件事情也頗為關心。
阮歆是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言行有度,溫和雅致,和任何人都能交好。在去年終南山遇襲一事之前,容思勰和阮歆也是標準的貴女交情,但待她從逃犯手裡救下阮歆後,容思勰明顯感覺到阮歆對她親近了很多,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親近,而不是出於家世不得不相交的虛假情誼。對方主動敞開心扉,容思勰自然也投桃報李,和阮歆走動頻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