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再度墜馬(2 / 2)

惡毒嫡妹紀事 九月流火 15686 字 9個月前

他這才放下心來,他應該算是,被容思勰的父兄正麵承認了吧?

蕭謹言這時候才生出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於是蕭謹言也不再堅持,他站在王府外,目送容思勰登上馬車,緩慢而堅定地朝大明宮駛去。直到漸漸看不見,蕭謹言才轉身,策馬朝蕭府奔去。

差點害了容思勰,這筆賬,可沒這麼好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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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謹言和祖父、父親商議給趙家施壓的事宜時,容思勰的馬車也緩緩停住。

她提起裙角,從馬車跳下,然後跟在宸王身後,朝宣政殿走去。

宣政殿的內侍對他們幾人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行了一禮後,就朝殿內通報。

出來時,內侍臉上的神色越發耐人尋味,他似憫似笑地瞥了容思勰一眼,然後躬身,請他們入殿。

入殿後,容思勰按規矩行禮後,才敢抬頭看向上首。

結果這隨意一瞥,卻讓容思勰心中警鈴大作。

趙淑嫻正堂而皇之地坐在皇帝身側,挽著皇帝的手臂,情態親昵。看到容思勰幾人進來,趙淑嫻遞來一個得意的眼神。

你看,我就說,受罰的,不一定是誰呢!

容思勰要極用力才能克製住驚訝之色,難道說,宮裡那些捉風捕影、荒唐不堪的謠言,居然都是真的?

趙淑嫻挽著皇帝的手臂,高坐上首。

這麼多年以來,趙淑嫻早就總結出一套行事準則,美貌是最鋒利的武器,她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保持最美的姿態在內等著,自有男人去外麵爭權奪利,然後將權勢和華服捧到她眼前。所以即使趙淑嫻意識到自己不夠急智也不夠聰慧,她也不放在心上,有什麼要緊的呢,方正隻要討好了男人,自然有人替她動腦子,也有人替她出頭。

她從前曾想過搭上皇子,然後成為皇子妃,舒舒服服地當一個閒散王妃,共享皇子的榮耀。可是王妃夢碎,容思勰又當著她的麵風光受封,趙淑嫻在雙重刺激下突然想通了,皇子的權勢都來自於皇帝,她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去交好皇子,反而放過麵前這位全天下權勢最大的人呢?

趙淑嫻時常進宮找皇後,一來二去,和皇帝也漸漸相熟了。等她起了這個念頭後,順理成章的,她就成為了皇帝的女人。

而後,果然不出所料,趙淑嫻的地位瞬間拔高,就連皇帝的內侍總管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趙淑嫻揚眉吐氣的同時,也蠢蠢欲動起來。

容思勰以前給過她那樣多沒臉,現在她已不同往昔,何不狠狠出一口惡氣?

所以趙淑嫻握著偃月杆,用力砸向容思勰的坐騎。趙淑嫻自信,彆說她隻是想出一口惡氣,就算容思勰真的受了傷,也沒人敢說什麼。

容思勰有一個好出身又怎麼樣,哪裡比得上,她抱上了一個好男人呢?

所以趙淑嫻有恃無恐地靠在皇帝身邊,挑釁地看向容思勰。

看到趙淑嫻的那一刻,容思勰三觀都裂了,她心裡吐槽不斷,但頭腦卻十分清楚,這不是她能摻和的局麵,所以將討要公道的事情全權交予父親和兄長,她隻是低著頭,安靜地待著。

至於趙淑嫻那樣幼稚的挑釁,容思勰才懶得理會。這樣要緊的場麵,容思勰才不會將心思浪費在一個美而愚蠢的花瓶上。

宸王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或者說他對此事早已心中有數,看到皇帝和趙淑嫻異於常態的親昵,他眉頭都沒有動過一下,隻是沉穩地說道:“稟聖人,今日在留仙園,趙二娘與小女和光打馬球時,趙二娘惡意擊傷小女坐騎,險些惹下大禍。還請聖人,稟公處置。”

“哦?”皇帝隻是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趙二娘意欲謀害皇族,應按以下犯上之罪,移交大理寺,按律處理。”

皇帝卻笑了:“勳貴公侯的處判,一般不是由啟吾衛處理麼?”

容思勰心裡一緊,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宸王伴君多年,此時還十分冷靜:“既然聖人信得過啟吾衛,臣自然樂意替聖人分憂。”

皇後匆匆趕來,剛進門就聽到這句話,她被嚇得腿腳一軟,連忙喊道:“聖人不可!二娘被交到啟吾衛手裡,哪裡還能活著出來!”

宸王就是啟吾衛的統領,容顥南也在裡麵,趙淑嫻剛剛得罪了容思勰,如果真的被交到啟吾衛手裡,那還有什麼活路!

皇後肝膽俱裂,顧不得失儀,不管不顧地喊了出來,再然後,她的目光才掃到上座,看到了趙淑嫻掛在皇帝臂彎、那雙宛如白玉一樣的手。

皇後眼珠一縮,突然就失去了語言能力。

皇帝看看不動如山的宸王,再看看花容失色的皇後,不辨情緒地笑了笑,低頭把弄手中的佛珠,卻什麼都不說。

一時間,寬敞的大殿內,隻能聽到皇帝轉動檀木珠的聲音。

容思勰的後背漸漸爬上涼意,終於體會到伴君如伴虎的真實含義。

最後,容顥宗開口說道:“稟聖人,無規矩不成方圓,今日留仙園許多人都看到趙二娘襲擊和光,若是沒有任何懲處,置皇族的威儀於何處?又置聖人的英名於何處?還請聖人三思。”

趙淑嫻依偎在皇帝身邊,一直不曾說話,聽到這裡,她卻不屑地哼了一聲:“這話我不依,我可沒有襲擊她!相反,和光郡主反倒衝著我的臉,直接甩了一鞭子呢!”

皇帝說話,容思勰不敢接,但是趙淑嫻的話容思勰卻毫不畏懼,她隻是說道:“反咬一口。試問你臉上可有鞭痕?”

“那你身上可有傷痕?”趙淑嫻仿佛找到了擊破口,得意地說道,“你將墜馬之故賴在我頭上,證據呢?我還冤枉的很呢。”

“巧了,我還真有。”容思勰露出得逞的笑意,“幾年前聖人欽賜良駒踏雪,現在踏雪的腿骨還是碎裂的,若是趙二娘想要證據,直接派人去王府一觀即可。”

趙淑嫻被噎了一下,然後去拽皇帝的袖子:“聖人,你看她!明明是她自己騎術不精,從馬上墜下,卻偏偏賴我!”

“那你如何解釋馬腿斷裂之事?”容思勰追問。

“打馬球難免磕磕碰碰,我不過是一時失手罷了!”

容思勰抓住漏洞,問了出來:“可是你剛剛才說,我意外墜馬和你毫無關係,現在怎麼成了一時失手?”

皇帝也對趙淑嫻漏洞百出的對答感到失望,眼睜睜看著趙淑嫻被容思勰繞進去,然後間接坐實了自己的罪證。果然,宸王和容顥宗幾個人很快跟進,說道:“聖人,既然趙二娘已然認罪,那便可以移交大理寺了。”

“我沒錯!”趙淑嫻大喊。

“住口。”許久未發聲的皇後猛然開口,她的身形搖搖欲墜,靠侍女地撐扶才能站立。她抬起臉,露出一張白得嚇人的麵容,她看向趙淑嫻,冷冷說道,“朝廷命官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然後趙皇後推開侍女,自己撐著向皇帝施了一禮:“聖人,是我教妹不嚴,讓她犯下如此大錯,我願親自下旨管教她,還請聖人恩準。”

“阿姐你做什麼?我明明……”趙淑嫻不滿地說話,忽然接觸到趙皇後的眼神,她心裡跳了跳,被嚇得噤了聲。

容思勰心裡歎息,真不知該說趙淑嫻什麼,皇後明明在撈她,趙淑嫻卻連皇後的話都要頂撞,簡直……

“聖人,長姐為母,二娘做出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過錯。我這就下罪己詔書,並將二娘帶回立政殿,按宮規處置。”

皇後想將人帶走,容顥宗和容顥南可不同意,容顥宗說道:“皇後殿下母儀天下,治理後宮,功勞赫赫,何錯之有?趙二娘的事情與皇後無關,下罪己詔實屬不必,不妨交付大理寺,大理寺自有章程。”

聽到這番話,皇後卻露出譏諷的笑意,治理後宮,功勞赫赫?嗬,可不是麼,她辛辛苦苦平衡後宮勢力,操持中饋,一刻都不敢放鬆,然後呢,皇帝又是怎樣回報她的?

皇後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笑話,最寵愛的妹妹和最敬重的夫君聯手給了她致命一刀,而此刻,她卻不得不替這兩人轉圜,好保全她們趙家的顏麵。

之前宮裡起流言的時候,皇後還為此責杖過很多宮人,現在想來,她就是一個被親近之人蒙蔽了雙眼的蠢貨,真是可憐可笑。

皇後麵無血色,定定看向皇帝的眼睛:“二娘還未許配人家,被大理寺提審實在有毀閨譽。如果聖人和王爺信得過我,不妨將二娘交予我,我定會給和光郡主一個交代。”

皇後話中有話,皇帝也難得生出些許赧然來,這樣做是有些對不起皇後,為此皇帝特意瞞了中宮許久,可惜還是捅開了。然而帝王的愧疚總是短暫的讓人心寒,很快,皇帝的思緒就轉到另一點上,二娘還未許配人家……

宸王等人也沒想過能把趙淑嫻弄到大理寺去,見皇後退步,他們也跟著退讓,說道:“既然如此,不知皇後打算如何處置趙二娘?”

皇後正打算說話,卻被皇帝打斷了:“皇後宮務繁重,這等小事,就不需要勞動她了。”

趙皇後心裡一驚,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

皇帝這話,莫非是信不過她,害怕她將趙淑嫻帶走後,私自加刑,這才攔住?

趙皇後心裡的諷刺之意更重,真不愧是帝王之恩,轉瞬即逝,據她入宮不過五年罷了,皇帝的信任和恩寵,竟然薄涼至斯。

這一出同樣出乎宸王等人的預料,他們本以為這是宸王府和趙家的博弈,可是看來,皇帝對趙淑嫻的偏袒,似乎要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同時駁了嫡妻和重臣的顏麵,皇帝也覺得尷尬,可是他看著趙淑嫻楚楚可憐的小臉,實在不忍心讓她受罰,這才豁出帝王顏麵,親自下場和臣子角力。

“趙二娘雖然失手打斷了和光的馬腿,但和光不是沒事麼,和光的鞭子也險些抽到二娘,我看此事,各退一步,就這樣了結吧。”

容思勰頓覺無語,什麼叫她沒有事情?她差一點落下殘疾好嗎!

顯然其他人也覺得荒謬,宸王和容顥宗幾人不說話,無聲地表達抗議。

皇帝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但是看到宸王府的幾個人這樣不識情麵,他也慢慢升出火氣來。

容榷一家,到底是掌權太久了,連他的麵子都敢落。

皇帝情緒的變化,很快被趙淑嫻發覺。她放心地將爭強出頭的機會交給男人,自己安心當解語花,現在皇帝心情不好,自然該她表現了。

趙淑嫻道:“聖人莫惱,區區小事,何以值得陛下煩心?我不過是失手而已,又不是故意的,沒想到和光郡主竟然這樣小氣,死咬著不鬆口。她的鞭子差點抽到我的臉,我還沒告狀呢!”

趙淑嫻的厚顏無恥完全刷新了容思勰的認知,她壓抑著火氣,說道:“不是故意?一時失手,如何會將馬腿打斷?要不要請馬倌前來驗看,看看是不是故意的?”

“馬球場上時有意外,你休要血口噴人……”

“夠了。”皇帝忍無可忍地打斷,“此事朕自有定奪,與你們倆無關,你們倆先下去。”

容思勰心裡已經生出不好的預感,隻能依言退下。趙淑嫻本來不願意走,看到皇帝的臉色,隻能不情不願地起身。

出殿時,容思勰忍不住朝皇後的方向看了一眼。

趙皇後雖然已經生下六皇子,但身形依舊纖瘦,宛如少女。此刻趙皇後筆直地站著,不肯露出絲毫怯意。

但她蒼白的臉色,以及全靠侍女撐著才能站穩的身體,卻泄漏了她真實的情緒。

就算是和趙家敵對的容思勰,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內侍將容思勰和趙淑嫻送出殿外,然後當著她們倆的麵,關上高大的殿門。

寬敞的漢白玉石階上,一時隻剩下容思勰和趙淑嫻兩人。

脫離了眾人的視線,趙淑嫻終於有機會將心中的話說出口:“你看,我就說,你不能拿我怎麼樣吧。”

容思勰隻是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看都不看趙淑嫻,轉身往下走。

“你還真是命大,這樣都沒事。不過,彆說你毫發無傷,就是你真的摔斷胳膊摔斷腿,我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趙淑嫻得意的話語從身後追來,“你信不信?”

容思勰停下腳步,側過身子回頭。

趙淑嫻站在幾步之外,正得意地朝她笑。

“你姐姐對你有求必應,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姐姐嗎?”

趙淑嫻噎了一下,惱怒地喊道:“我們姐妹的事情,用你管?”

容思勰冷冷笑了,她不想再和趙淑嫻說話,轉身朝下走去。這回,她再也沒有停頓。

等容思勰走下台階,她還能看到趙淑嫻站在高高的殿台上,美麗的麵容與輝煌的殿閣相得益彰,宛如一副壯麗的宮廷工筆圖。

趙淑嫻長長的裙擺逶迤在地,眉目中滿是誌滿意得,驕傲的不可一世。

容思勰卻在想,皇帝能護你一時,又不能護你一世。趙淑嫻,此仇不共戴天,我倒要看看,是誰先從高處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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