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忘了,無論願意與否,暮都是和玩家們在共享視野的。
也就是說,在暮偷偷潛入了這棟房子、看到顫顫巍巍舉起雙手投降的小白毛的時候,
休息室內的玩家們也一同看到了這一幕,張大的嘴巴可以塞得下一個雞蛋。
“這是薩奇?”
“還真是薩奇?!”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薩奇怎麼還投降了啊?”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狹路相逢,我先投為敬。’薩奇顯然是深諳此道啊······噗。”
就連賽克斯的嘴角都忍不住揚起了一抹笑意。
也不怪大家都笑成一團,實在是進入到這個離奇的三周目以來,好像所有事都和他們認知中發生了些偏差——
暮小時候居然是個正常的、頂多有點眼高於頂的少年?
落居然區彆對待幼崽和成年巫師?
院長和暮居然是父子關係?
更彆提那讓人晚上要做噩夢的“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往事不堪回首。
這就使得現在他們看到一個熟悉的薩奇以後,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
薩奇就是這個樣子的嘛!從一開始就沒有變誒!還是大家都熟悉的那個薩奇!
總之,雖然見麵的方式有些烏龍,但這算是暮和薩奇這一對兄弟正式的第一次會麵吧?
*
他好像被父親騙了。
暮有一天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見過了弟弟,對方自稱名字叫做薩奇,是沒找到監護人的新生幼崽。
嗬,能找到監護人才怪呢。暮不屑地想。
就像是海巫師們一直信奉的緣分,比如某人某天忽然去了某個地方,然後撿起了地上的石頭如獲至寶地供奉在家中,七天之後就變成了璀璨的魔力水晶——這是因為他事先感知到了此地的石頭與他有緣。
而領養幼崽大部分也都是相同的道理。
在幼崽們投生到僵死的軀殼之中時,海巫師族中的某個巫師就會突然睜開雙眼,然後前往與自己有緣的幼崽處——這就是領養的前奏,一段幾十年到幾百年的領養關係也就此展開。
而其他緣分沒那麼強烈的幼崽也可以被收養,隻要能有相合的少部分緣分,也能夠勉強算在可以領養的範圍之內。
其實這種例子也不少見,就比如賽克斯二周目主動去找薩奇的時候,薩奇覺得自己與他有緣所以痛快答應,這也屬於第二種的情況。
其實暮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這叫做“緣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隻覺得有些玄乎,可能隻有等他成年、到達和父親差不多的高度才能理解吧?
而像是他和薩奇這樣由父親帶到世界上來的海巫師,則是海巫師族特例裡的特例。本就不符合常規的繁衍方式,怎麼可能會被歸類到普通的緣分中去呢?
再者說,暮私心認為,還沒有誰能配得上父親這樣偉大的緣分。
也就是說,無論是院長、薩奇還是暮自己,都不可能存在和他人“結緣”的可能性,這也是暮一直以來無視所有人的原因之一,就連那次遇到言的時候,若不是體內的人格體們忽然作祟,他也絕對不想摻和到那些事裡去。
反正也不會留下什麼緣分不是嗎?
對了,人格體。
暮忽然發現了一件事,他自從遇到了弟弟以後,原本沉寂下來的人格體們好像更加活躍了。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每天都試圖讓他更多地去看望薩奇、幫幫薩奇之類的。
[去看看薩奇吧,他一個小孩子該怎麼生活唉······]
[給薩奇帶本書怎麼樣,沒人收養也太可憐了吧?]
這種情況他覺得似曾相識——最開始人格體們這樣做的時候不還是讓他去幫助言那個女性幼崽時嗎?
因為父親的警告,暮其實隻敢去偷看那麼一次的,他本身並不想違背父親的話,可誰讓少年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過旺盛了呢?
在這一次過後,他是打定主意遠離這個弟弟的,一方麵是因為父親,另一方麵其實也是害怕弟弟的天賦真的比自己更強——暮絕對無法接受他的才能被比下去這種事的。
但沒辦法。
暮懊喪地走在了去往那棟屋子的路上。他的思維在抗拒著,但雙腳卻像是不歸屬於自己了似的,固執地朝薩奇所在的方向走去。
暮實在是沒想到,那天晚上和他對話過的那個不好惹的人格體居然發話了!這人之前明明隻命令過自己那一次的!!就連言的後續這家夥都沒再出手過!!!
[去看看薩奇。]
短短的五個字,沒有任何的威脅和勸說,暮的身體瞬間叛變了他,忠實地踏上了完成任務的路。
“為什麼?!”
在路上,暮異常憤怒地質問道。
“父親並不允許我這樣做,你不是對其他人都不關心嗎,為什麼一定要我去看薩奇?”少年人除了好奇心以外,還有一個明顯的特質就是叛逆。他原本對自己的弟弟就有一種排斥的心理,在被迫去做這件事以後,他對那個小白毛的排斥感更重了。
賽克斯聽到這句質問以後沉默了。其實無論是從學術還是倫理方麵,人魚都能找到一千一萬種方式去說服對方,但此刻他卻難得任性地回答道。
“沒有為什麼。”賽克斯淡淡地說道。隨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這需要你自己去看。”
就像是他出於私心讓暮照顧薩奇一樣,都是賽克斯難得任性的舉動。誰都會有私心,而賽克斯有私心想要多照顧一下自己的監護人又有什麼錯嗎?
早在很久以前,人魚聽到白毛的小巫師笨拙地講述自己的故事來哄他開心時,內心就有著一種似有若無的遺憾——為什麼他的幼年期會那樣孤獨?為什麼他會因為缺少交流到最後連話都不會說了?
同情、憐憫、可惜?很難歸類這種心情,但是當賽克斯真的來到了有著薩奇的“過去的命運”中時,他沒有多加思索,就運用了自己強製命令的權利。
*
彳亍口巴。
那他就自己去看。
在對方拒絕回答自己的任何其他問題以後,暮明白自己不會從這個奇怪人格體的身上得到更多的答案了。
不過這家夥閉口不言,並不影響他從其他嘰嘰喳喳的聲音中窺探答案。
暮一邊趴在鄰居房屋的房頂上監視那邊活動的小白毛,一邊分神聽著體內的討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