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嗡鳴。
從廳外飛進來的一柄長劍深深的插入儐相身後的木梁中。
儐相的話卡住,愣是沒敢吐出來,她咽了口口水,劍器冰冷的劍身貼在她的喉嚨邊,隻差一根發絲的距離,就能將她割頸。
在吃瓜群眾驚疑不定的驚呼聲中,江薑轉頭看向廳外。
就見雲端,一步步走進來。
山洞下到底不比山莊裡,他此時衣裳破舊又狼狽,頭發披散淩亂的遮住大半張臉。
明明不再是一年前的那個魔教教主,雲端的目光卻依舊平靜沉冷。
他眼中的寒冰從來不因外界的改變而變化,卻隻因眼前的人而波動。
明明在一封封的信件中,許下未來的美好承諾。
卻在他滿心歡喜的來赴約時,親手打碎他的夢。
雲端目光中的平靜消融,他有些怔忪的看著江薑。
沒等江薑開口,他身旁的嶽寄就陡然扯下頭上的蓋頭,繼而擋住他的麵前,看著雲端警惕道“沒想到你當初居然沒死,今日敢來這裡,是嫌命不夠長?”
江薑深深的看著嶽寄的後背,感慨【看,主角攻對雲端情深不淺,這個時候還隱晦的讓他快走】
係統【......是這個理解意思嗎?】
【當然。不過我的劇情還沒走完,可不能讓雲端先下線。】江薑和係統嘀咕了兩句,就伸手搭在嶽寄的肩膀上,推開他露出自己的麵容,冷笑道“是我讓他來的。”
嶽寄身體一顫,他回頭看了眼江薑。
這一眼格外複雜,隱約有種‘我就知道你跟他餘情未了’的意味包含其中。
江薑的話語不僅讓嶽寄胡思亂想起來,同樣讓雲端的目光轉了過來。
雲端的眼神在他的麵容上停頓了片刻,就轉到他身上的鮮紅婚衣上定住,下一刻,一直很安靜的雲端突然出手。
他的武功遠比一年前更高深,高深到江薑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江薑按在嶽寄肩上的手往後一拉,雲端的內力便沒震碎嶽寄的心脈,而隻是將嶽寄披著的嫁衣震個粉碎。
熱烈喜慶的嫁衣從空中紛紛揚揚的落下。
嶽寄的目光轉深,凝重起來。
然而他身上刺眼的婚衣不再後,雲端就沒再理會他,而是又將目光轉向江薑。
“今日清晨,我收到你的信。你說讓我午時來山莊,來赴我們的一年之約。”雲端唇角微揚,眼中漠然又空洞“原來我守了整整一年的約定,就是為了今天來喝一杯你的喜酒?”
江薑一時間沒開口。
他這幅模樣,落在嶽寄的眼中,卻變化成說不出口的餘情未了。
嶽寄的心下微微恐慌,他與江薑相處了一年,早就明白江薑對他是表麵功夫。但是因為江薑願意和他成婚,他便把那份沒有安全感的慌張深深埋藏在心裡。可如今雲端陡然出現,無異於在緩緩證實他隱約中的預感。
故而他抿緊唇,搶先江薑一步開口道“你若是不想喝自可離去,看在今日大喜的份上,我與夫君便不和你計較。”
他的話語落下。
聽的人眼中平靜無波瀾,眼底卻泛起絲絲猩紅。
雲端沒有理會嶽寄,那雙微微泛紅的瞳孔凝視著江薑“我隻想你聽說。”
江薑在他的注視下慫了兩秒。
因為他能感受到雲端平靜的外殼下,深深壓抑的絕望與痛苦。
雲端這分明是已經知道了真相,卻依舊固執的要江薑親口說出來。
哪怕說的是謊言,他都卑微的願意相信。
都說殺人誅心,打碎一個人的執念,不亞於親手將他送上絕路。
但是。
一個渣攻還不配讓主角心死。
所以江薑慫了兩秒又抬起腦袋。
他不能短見!不能因為一時的心軟而讓主角受和他的正牌攻BE!
江薑揚起臉來,他笑意盈盈的道“你想聽我說?好啊,我就說給你聽。”
“今日是我和嶽寄的大喜之日,我邀請了眾多武林高手來此。一來,是來喝杯喜酒。”江薑含笑道“二來,自然是為第一高手,曾經的教主你準備的。”
少年輕聲軟語,說出的話如同一隻手,將雲端心甘情願獻上的心隨手扔到地上,然後倨傲又不屑的——碾碎。
“至於一年前的約定?”少年理所當然的模樣“當然是哄騙你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約定,你能乖乖的在山洞中待一年?呆到我如今掌控昔日的魔教,又娶的美人歸?”
他的話語不亞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雲端眼中希冀的光驟然熄滅。
他眼底泛的猩紅極快的侵占了大半的眼珠。
看起來令人驚懼不已。
旁邊武林中人嘩然道“果然是魔教,看他眼中這般可怖,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百姓,修行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功法所致!”
那些人警惕的後退幾步,江薑瞥了眼雲端的眼睛,猛地想起一年前山洞裡嗑藥了的雲端,嚇得他同樣忍不住往後挪了挪。
雲端就這樣看著少年臉上的畏懼與抵觸,忽而自嘲的笑了。
他笑著笑著,兩道血淚順著臉頰蜿蜒滑下。
血淚砸到地上。
一如四分五裂無法再複合的心。
雲端分明在看著江薑。
空洞的眼中卻什麼也沒有。
他緩緩後退,輕聲的道“若早知有今日......上天何不如,讓我在一年前就死在懸崖下。”
他模樣恍惚,走路踉蹌,江薑從被血淚嚇到懵逼的大腦短路中回過神。
怎麼肥四!
劇情裡的主角受分明是氣到升天,然後直接上手割了渣攻的腦袋的啊!
現在把自己搞的要死不活的是鬨哪樣!
江薑趕緊開口冷聲道“怎麼,你想走?”
雲端的腳步停下,他的神色有些茫然。
好一會,他才低聲道“我不想走,是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