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奇怪?”江薑疑惑:“秘境人人得而進之, 何奇之有?”
莊徽搖頭:“若是旁人的確如此,但是孤鳳樓不同,她們常年聚集在北地樓內, 很少出現在外麵。”
“其中由以啞巴姑娘為甚。”莊徽向江薑示意了下人群裡, 那被眾人恭敬詢問身姿嬌小, 容貌俏麗的少女:“故而我見到她著實詫異。”
“啞巴姑娘?她沒自己的名字嗎?”江薑看過去,便見對方身著逶迤拖地的纏枝裙,輕攏慢撚的雲髻裡插著拔絲簇珠鈿花, 垂著眼睫神色淡淡, 恍若世外之人。
他一眼看過正準備收回視線, 恰逢此時,少女似乎心有所感, 抬眸遙遙看過來, 穿過重重人影不偏不倚的對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刹那,對方眼中驟然波瀾平地起,抿直的唇隨之勾起, 隔著人群對他羞澀一笑。
江薑愣住。
“……好像沒有名字?”莊徽的聲音適時響起:“我印象中, 大家似乎都這麼喚那位姑娘。而孤鳳樓弟子, 她們稱呼那位就是姑娘二字。”
“……啊?哦、這樣子啊。”江薑回過神, 他轉過頭避開啞巴還盯著自己的目光, 看向莊徽道:“聽你的意思, 啞巴姑娘很少出樓,那她這次為什麼會來天問秘境?”
莊徽沉思片刻,搖搖頭:“不知道, 她向來很神秘,流傳出來的消息也少。所以我實在是想不通,以她尊者的修為,為何會來天問秘境。”
“雖說天問秘境不像熵陽那般有著修為限製,但天問隸屬於太清,被太清牢牢把持多年,裡麵早就沒什麼好東西了,更彆說是能吸引尊者的好東西。”莊徽費解不已。
江薑想了想,換了個角度道:“我見她身邊眾多弟子環繞,或許她並非是為了外物而來,而是為了護佑門派內弟子?”
“應當不是,她是木係靈根,不擅長殺人或庇佑,獨善操控草木。雖說她修為高深,但正因此,請她出麵僅為了庇佑弟子未免大材小用了點。而且她自百年前進入孤鳳樓後,直至今日之前,從未領帶過門下弟子,所以……嗯?”莊徽忽而怔住,繼而像是想到什麼般恍然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因為她的後代而來!”
江薑瞥了眼秘境之口,見仍未到開啟之時,便閒的繼續回頭吃瓜:“什麼後代?”
莊徽沉吟道:“啞巴姑娘的後代,是她自己百年前初入孤鳳樓時說的。那時的她不僅是位弱質芊芊的少女,靈根還是沒有太大殺傷力的木係,可她勝在修為高深,正是瀕臨破敗的孤鳳樓所欠缺的高手。”
“孤鳳樓當時已是窮途末路,樓內尊者死傷大半,所以便不抱希望的邀請了啞巴姑娘入樓。而出乎意料的是,啞巴姑娘很輕易的答應下來。”莊徽神色自若的說著不為人知的秘辛:“但她答應之後,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竭儘全力的找到她的後代血脈。”
莊徽話語一頓,他環顧四周後,又低頭湊到江薑耳邊道:“明麵上是這個說法,但我從家族裡長輩的口中得知,啞巴姑娘……還是位姑娘。”
江薑被他這繞口的話說的一頭霧水,足足理了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睜大眼驚異道:“你說她……不對啊,那她哪來的後代?”
莊徽想了想:“可能是兄弟子侄吧,不過如今過了百年有餘,血脈是否有延續還是未知數。且啞巴姑娘自己從未對外提起過,故而我從長輩那聽來的寥寥數語,或許與真相有些差異。此次若非見她來的著實奇怪,我也想不到這件事。”
江薑皺了皺眉,他無視了啞巴姑娘還注視著他的目光,對莊徽攤手道:“總之,無論她為何而來,和我們都沒什麼關係。”
莊徽讚同:“有道理,我們隻關注自己的事情便好。而且秘境裡地形深闊,我們可能都遇不到啞巴姑——咦,秘境之口要開了!”
江薑猛然精神一振:“開了?”
他看向秘境,果然見秘境之口泛起微光。
一回生兩回熟,江薑這次有了經驗,嫻熟的跟上領隊人。
他們太清宗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然是當之不讓第一批進去的,可領隊剛走兩步,便停下腳步恭敬道:“啞尊。”
啞巴姑娘不知何時脫離了那群少女,悄然走到了秘境之口。
她對領隊頷首,又抬眼環視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薑總覺的她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時,忽而輕眨了下眼睛。
沒等江薑揉揉眼仔細看,啞巴姑娘已經轉身,進入了秘境之中。
她進去後,領隊才直起腰道:“我們也跟上。”
一群人開始前進,江薑壓下疑惑,抬腳跟上。等他一穿過禁製,走入秘境裡後,他就趕緊扶住身邊的東西,緩了緩眩暈的意識。
待意識恢複清明後,他才看清自己扶住的是什麼。
“好粗啊。”江薑驚異的摸了摸:“這麼粗的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他嘖嘖稱奇的抱了抱樹,企圖用自己來丈量樹的尺寸。然而樹實在是太粗,粗到他兩隻手都碰不到。
江薑隻能悻悻的放下手,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可他所見之處,儘皆是一片綠意。
這片秘境仿佛原始森林般,顆顆樹木交織,一眼看不到儘頭,宛如綿延無儘的樹海。
江薑呆了呆,有點傻眼。
他撓撓臉頰,正發愁的琢磨著要怎麼走出這片深林時,忽而察覺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
江薑一驚,腳下一蹦三尺高的蹦噠開來,同時手上一抹抽出長劍,轉身就道:“誰!”
沒有回應。
偌大空寂的森林裡,他原先站著的地方,隻有一截垂下的藤蔓搖搖晃晃。
江薑擦了擦額頭,心有餘悸道:“嚇我一跳,原來是一條藤蔓。”
他拍了拍餘驚未消的小心臟,索性攥著長劍往前走。
他一路走的磕絆,總是不小心走入繞成圈的藤蔓裡,好幾次差點摔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又走了一截路後,江薑扶住樹苦惱:“到處都是樹,根本不知道從哪走出去。”
他隨意的踢了踢腳下藤蔓,滿腹鬱悶時,便察覺自己肩膀又被什麼碰了下。
不用想,肯定又是掉下來的藤蔓。
江薑都懶得回頭,任由那玩意蕩來蕩去。
他現在煩心的都是要怎麼走出這片深林,所以沒心思去收拾這些隨處可見的小玩意。
江薑這麼想著時,發覺肩膀被拍了下。
——不是方才仿若無意的碰,是正經的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