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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一直抱了許久才平複心情, 他鬆開手後,低頭看著江薑輕聲道“你會永遠保持現在的模樣嗎?”

——會永遠這般靈動狡黠、跳脫自由嗎?

他問的語氣裡儘皆是祈求, 顯然在渴望著江薑給予他肯定的回複, 但是江薑百般糾結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無法閉著眼睛說出不情願的話。

“對不起,沒人會永遠保持現狀。尤其是我, 我十分篤定的相信著……”江薑滿臉嚴肅, 沉聲有力道:“我還會長高的!”

“……”係統白霧凝聚的魂體一滯, 他足足沉默了半晌, 隨後深深歎了口氣,再沒了愁腸百轉的小心思,滿心無奈的順著江薑的話道:“對,你還會長高的。”

他說完還順手摸了摸江薑的腦袋。

江薑對他的親近並不排斥,任他動手動腳後,還主動問道:“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剛剛是怎麼一回事, 有人欺負你了?”

係統垂眸, 看著江薑臉色不善的揚起小拳頭,一副要為他出頭的模樣,一時間不由苦笑。

畢竟這世上能欺負他的,也就隻有眼前這個人了。

“我沒事。”係統不欲讓江薑知道太多,所以半點多餘的話都沒透露。

他擔心自己稍微提一點往年舊事, 就會勾起江薑塵封的記憶,使得江薑想起百年前,他自己還是無垠星海中手執星光的神明時, 曾抽出一絲神光進入小世界裡,幫助一個微不足道的青年踏入修道之路的事情。

係統不想冒這個風險。

雖然他十分疑惑於當年的神明,為何要做這件事。

他很清楚神明的秉性,那是絕對的冷漠與空寂,不存在絲毫的憐憫。

世界萬物在神明的眼中,都應該是規則之下的螻蟻。

既如此,為何青年這隻螻蟻,獨獨得到了神明的注視與垂憐?

係統想不通的同時,還有點酸。

他忍不住有點彷徨的想,如果當年的他沒有離開神明墮入深淵,而是一如既往的當著神明最忠誠的信徒,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隔著歲月與畫麵,苦苦猜測著對方當年在想什麼。

然而下一秒,當係統餘光瞥到眼前的江薑時,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閉了閉眼,將自己不知不覺墮入深淵的陰暗裡的思緒一點點抽出來,同時,他還在心中反複低語:“我沒有做錯……我忍受不了隻能遙遙仰望他……我要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像此時此刻般的將他攬入懷中。”

說及此處,係統突然一怔。

因為他忽然想到,當年的他離開了神明,但是現在的他,卻與自己的神明形影不離,親密相伴。

既如此,那他對神明眷顧青年這件事的疑惑,不就可以直接從江薑那旁敲側擊問出來?

雖然江薑與神明所生長的環境不同,性格也南轅北轍,但從靈魂本質上來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啊。

想到這,係統眼睛亮起,忍不住捧著江薑的小臉,看著他問道:“江薑,你能幫我個忙嗎?”

江薑揚著臉,腦袋上冒出問號,迷茫道:“可以啊,什麼忙?”

係統張口道:“我……我有個朋友,他最近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能不能帶入他的處境,告訴我你的想法?”

江薑眉頭動了動,試探道:“你說的這個朋友,他是不是你自己?”

係統一愣:“當然不是。”

江薑眼神微妙的上下打量了眼係統,隨即放開了這個話題,轉口道:“行吧,你說說他做了啥事,我來幫你分析分析。”

係統斟酌道:“他看到一個可憐的螞蟻,然後幫了它。”

“就這樣?”江薑一頭霧水:“這不說明他天真善良好不做作嘛。”

係統搖搖頭:“他不善良、不對,他並沒有善良這個情緒,他像是剔透的冰塊,從裡到外都是清澈的空無,既不會動怒也不會生氣,更不會心軟憐憫,他隻會平靜的製定修繕著規則,穩定目前的生活。”

“這樣啊。”江薑想了想,隨即若有所思道:“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他幫助的那個螞蟻,一定對他有用。”

係統怔住:“什麼意思?”

江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恨鐵不成鋼道:“虧你還是個係統,這麼明顯的事情,但凡是個小腦瓜沒生鏽的人都能猜出來好嗎。”

“你都說了他沒有多餘的感情,那他一定是個唯利主義者,不管利的是誰,他總歸有個目的。”江薑沉思道:“目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但反向推斷一下,就能得出他幫助的螞蟻,一定在他的計劃裡有用處,而且這個用處是正麵的,會幫助到他亦或者他的團隊。”

係統瞳孔一縮,忍不住道:“不可能!”

江薑揚眉,不服氣的叉腰道:“為什麼不可能?”

係統神色怔怔的後退了兩步,大腦一片混亂,滿腦子都陷入了江薑的話裡,完全聽不到外界的動靜。

他的內部完全短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進入的後台,又是什麼時候打開了百年前的畫麵。

畫麵徐徐展開,裡麵的仙人為青年指點了修道之路,隨後在青年的感激涕零裡,遞給他一本書。

書頁上清晰的寫著三個字。

無情道。

看清書名後,係統隻覺渾身血液倒流,大腦霎時間一片嗡鳴。

恍惚間,他耳邊又響起江薑說的話。

“他幫助的那個螞蟻,一定對他有用。”

係統踉蹌了幾步,茫然無措的自言自語:“有用?怎麼可能……他一定是因著其他的原因,絕對不會是洞悉了幾百年後,江薑會與老者有所交集,繼而從老者手中得到他給出的功法……”

——因為這樣一來,就說明深淵從頭到尾的謀劃,儘皆被無所不知的神明看在眼裡,握在掌心。

係統不怕被神明掌控,他甚至對此甘之如殆,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但他怕的是這件事的背後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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