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新霽垂著眼,又輕又低道:“師父......”
這兩個字被他細細咀嚼,念出口時莫名有種珍重的意味。
江薑完全沒察覺到,高高興興的應了聲後,便踮著腳摸了摸徒弟弟的狗頭。
臧新霽任由他亂rua一通,徑自彎腰將他從水裡抱起來。
出水的時候,臧新霽還特意等了片刻觀察江薑有沒有缺水沉睡,被江薑揪著耳朵吐槽了半晌,他才將懷中人放在狐毯上擦身體穿衣裳。
有著師徒這層關係在,臧新霽不再擔心江薑會隨時離開,叮囑江薑不要在大山裡亂跑後,他便專心致誌做起竹屋來。
眼下是盛夏,偶爾住住山洞倒也勉強稱得上有幾分野趣,但若是等到涼秋來臨時,還讓江薑可憐巴巴的縮在逼仄狹小的山洞裡,臧新霽光是想想便無法忍受。
江薑對此毫無所覺,住哪都可以的他自覺自己十分好養。
反倒是臧新霽為了做竹屋,已然幾日未曾好好休息一下,這種容易禿頭的生活方式讓江薑頗為不讚同,奈何又勸不動固執的臧新霽,便隻好苦惱的想著法子犒勞對方。
想了幾日,江薑在這天吃完食盒裡的飯菜時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補貼臧新霽的辦法——那便是改善對方的夥食!
連著見臧新霽吃了幾天烤肉,江薑已經發現對方的野人生活是何等的粗糙,山洞裡莫說醬油料酒這種常規的材料,就連白米都沒有。江薑天天見他下山給自己帶飯菜,卻從未見對方帶些調料及蔬菜瓜果,不知道是因為帶上來也不會做還是單純的不想做。
左右閒著無聊,江薑尋思著前些時日臧新霽曾隨口提過,山下村民饞肉卻畏懼野獸凶猛,故而不敢入山太深,隻能掏錢從他手裡購買豬肉。而今江薑彆的沒有,恰恰隻有一身內力不懼猛獸,若是帶著獵物下山,完全可以做到以物換物互惠互利。
這無本買賣使得江薑心動,他索性說做就做,趁著臧新霽埋頭打磨竹子的功夫,轉身便在山裡錘暈了頭幸運野豬,拖拽著豬頭興衝衝的下了山。
他不敢在山下多待,以免臧新霽久不見他親自來找,匆匆與幾個村民交涉後,便換了一鍋白米油鹽。因著他小嘴抹了蜜、說話好聽又生的脫俗絕豔,臨走時還被村裡的奶奶們塞了一手果脯。
滿載而歸的江薑高高興興回了山,將東西放進山洞去臧新霽麵前晃了圈後,便沒了後顧之憂的回到山洞鼓搗起來。他會做的菜式不多,最擅長煮泡麵,這會對著篝火折騰了好半天,才勉勉強強點著了小火苗。
小火苗在微風中搖曳,似乎下一秒就要泯滅,江薑小心翼翼嗬護著它,直到它逐漸旺起來才鬆手。念著臧新霽忙碌了幾日需要補補身體,江薑扭頭拎著小桶清洗起肉類,等肉清洗乾淨焯了遍水,他又悶頭胡亂的加了些去味的蔥薑以及油鹽與糖。
猶豫的估摸著差不多了,江薑倒入乾淨的水,隨即把鍋放在火堆上開始燒煮。
忙忙碌碌做了幾個時辰,江薑憑借著貧瘠的做菜經驗硬生生弄出個三菜一湯豪華陣容。
他頗為膨脹的洗澡換了身衣裳,旋即興高采烈的去找臧新霽。
臧新霽正在插竹子,被他拽著就走也不惱,隻是單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直到入了山洞,看到滿滿當當的幾個菜後,臧新霽這才放下手道:“你去山下了?”
江薑聽不出他平淡的語氣下是何想法,便乖乖道:“去了一小會,你最近這麼辛苦,我想給你弄點好吃的補補身體,而且烤肉這東西吃多了不好,以後有我在,我會給你投喂健康安全的綠色食品的!”
他說著說著勁頭十足起來,看樣子從親手做飯裡嘗到了趣味。
臧新霽不反對他做好玩的事情,卻不想讓他長期這麼辛苦,便柔和了眉目道:“竹屋已經有了雛形,不需要再趕工程,我現在清閒下來,正好可以上手學著做飯,師父若是無事,不妨在一旁指導徒弟。”
江薑被他三言兩語勸的分分鐘倒戈了立場,重拾了師父的職責,端著姿態頷首:“徒弟所言甚是,那吃完這餐飯,本座就教你我魔教世代相傳的《中學生體操之舞動青春》功法。”
臧新霽沒聽懂,故而他神色認真道:“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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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新霽胃口不小,悶頭吃了片刻,三菜一湯便全入了他肚子。
江薑在旁邊托腮看他,見他吃完問道:“味道怎麼樣?”
臧新霽眉目舒展,言簡意賅道:“很好。”
江薑笑彎了眼睛,忽而湊到他麵前,輕聲道:“張口。”
臧新霽心頭一跳,腦海中瞬間想到些不可描述的東西,下意識的張開了口。
直到嘗到淺淡的甜味,他才慢慢回神,眼含疑惑的看向江薑。
江薑攤開手,手心還剩著幾塊果脯。
他語氣輕快道:“甜不甜?”
臧新霽沉默良久,低聲道:“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