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薑行走在錫列羅的街道上。
這兒是黑夜與深海的交界處,天空在黑夜女神的神光中始終保持著烏黑,空氣裡則流動著絲絲縷縷的海腥味,地上的泥土微微潮濕,來往匆匆地行人穿著普通的長衫,間或有身穿鎧甲腰攜大劍的冒險者路過。
忽而一陣狂風卷起,將建築上的玻璃與窗戶刮落在地。
街道上的行人驚慌的到處躲避,江薑腳步未停,隻是抬起手輕輕壓住了鬥篷帽沿。
狂風來的猛烈,消停的也快。
當風聲漸熄,振翅的破空聲遠去,江薑微微抬眼看向夜色深濃的天空,便見灼灼流光如烈焰的骨龍消失在了天際。
“又是那條惡龍!天啊,黑夜女神在上,他究竟要找什麼?”
“剛修好的木門又壞了,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知足吧,我在聖納默的朋友說他已經開始挖地道了,這條惡龍常年盤旋在光明教廷,骨翼揮動時的颶風都快把他吹禿了。”
“哦,這可真是太可憐——等等,你不是黑暗信徒嗎?為什麼會和聖納默帝國的光明信徒成為朋友?”
“呃、這、這個.......愛情是不分信仰的,不是嗎?我親愛的梅麗嬸嬸。”
江薑從旁邊走過,身後是黑暗信徒被打的嗷嗷叫的聲音。
歎著氣苦惱的平民並不少,江薑一路走過,觸目都是怨念。
而罪魁禍首,便是凶殘狠辣的惡龍。
江薑突然停下腳步。
他的目的地到了。
麵前的酒館門口燃著搖曳的燈光,大門緊緊關閉,裡麵傳來熱熱鬨鬨的笑罵與碰杯的聲音。
江薑壓低帽簷,又確認寬大的鬥篷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沒有露出一根銀發後,便抬手推開了酒館的大門。
酒館內部嘈雜混亂,濃鬱的酒香蔓延,沒有人關注他這個外來者,隻有在鹽腥海風裡打了個噴嚏的人出聲讓他關門。
海風被阻攔在外,江薑沿路避開醉醺醺的酒鬼,徑直來到吧台前。
“你好,陌生的客人。”身材妖嬈的女主人向江薑拋了個媚眼,風情萬種道:“要來一杯牛奶嗎?”
江薑輕笑道:“我是個成年人,安拉若夫人。”
安拉若眯起眼,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光卻清明了幾分。
她經營酒館多年,外人對她的稱呼繁多,卻始終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如此被人輕而易舉的點出姓名,她心頭一沉,不由自主的想到諸多猜測。
然而細細看了客人許久,她又驚疑不定起來。
麵前的人穿著厚重的鬥篷,將身體遮掩的密不透風,但他的體型應該極為清瘦修長,所以才看著並不臃腫,反而被包裹的有種精致小巧的韻味。
他的胸前簡簡單單的打了個結,將發絲都籠罩在鬥篷內,或許是頭發太柔順濃密的緣故,他頭上的帽子微微鬆軟,小腦袋看起來莫名的可愛。
最讓安拉若感到奇異的,便是他低垂著頭,帽簷雖然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卻掩不住那漂亮鮮妍的宛如花瓣般的唇。
在酒館混跡多年,安拉若自有一套認人的辦法,因此她一眼看過去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少年。
無論是秀氣尖尖地下頜,還是誘人采擷地唇瓣,都足以令她記憶猶新印象深刻,若她曾經見過對方,沒道理被找上門還一頭霧水。
不過正因為此,安拉若的態度隨之收斂起來,不再肆無忌憚的調戲,而是笑吟吟的接話道:“成年人的確需要更辛辣刺激的東西,那麼您是想點哪杯酒呢?”
“聖納默。”
聖納默帝國既是光明神手下的直係帝國。
又是酒館裡無人問津的角落中的一杯酒。
它有著牛奶的外表,又有著牛奶的味道,乾淨純白的就像是光明信徒信仰的聖光。
安拉若將做好的‘聖納默’放到少年桌上時,順勢坐下。
他們此時坐在酒館的二樓,狹□□仄的包廂被隔音魔法籠罩,外界的聲音被徹底屏蔽,安拉若也有機會問出自己想知道的問題:“您是哪位?”
少年抬起手。
安拉若眼尖的注意到對方的手指修長,似乎是有潔癖,還戴著潔白到一塵不染的白手套。
少年的手放在帽簷,隨即將風帽往後褪去,露出了整張臉。
安拉若的瞳孔驟縮,目光死死定格在少年如同月光般皎潔的銀發上,神色幾經變換,最後驀然跪下,虔誠道:“聖子大人!”
她的頭都快低到了地麵,更遑論像方才那樣肆意的窺探少年的容貌。
事實上,她現在都恨不得打死剛才的自己。
聖子大人的全身心都奉獻給了光明,她覬覦對方的容色,那不就等於公然向光明神挑釁?!
內心一咯噔的安拉若開始自閉,江薑倒沒多想,隻是低頭低的有點久,正歪了歪小腦袋。
揉了揉脖頸後,江薑開口道:“安若拉,願光明庇佑你。”
安若拉急忙道:“光明神在上,感謝聖子大人的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