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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結束以後,賞南送走蘇意,正要直接回陸及那邊,孟管家卻出現在了主屋大門口,他朝賞南微微彎腰,直起身後,說道:“小南少爺,夫人想要和您說說話。”
夫人?
[14:陸及的母親,在陸蕭死後她就一直住在這裡,這次你們離開,她估計不會跟你們一起離開這裡。]
梅眉親手給賞南泡了紅茶,可能是從彆人口中得知他愛吃一些小零食,她還準備了一小盤餅乾。
“你醒來後,孟管家第一時間就告知了我,隻是我這段時間身體一直都不太舒服,今天精神好了些以後,便想看看你。”梅眉溫柔地笑著,她有著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長發挽在腦後,披肩搭在肩上,乍一看,像是才二十多歲的模樣。
如她所說,她真的在看賞南,並且看得很認真。
梅眉並不像她看起來那樣柔軟無害,這是賞南的第一感覺。
“長得就有一股聰明勁兒。”梅眉看好了,看夠了,笑著對一旁的孟管家說,“難怪陸及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似的。”
賞南接不上這種話,他很是想了一會兒,才想出了一句回答,“我哥他,很善良。”
在外人眼裡,陸及依舊是他哥,不是彆的什麼人。
所以,在外人麵前,賞南依舊得叫哥。
梅眉始終笑著,笑裡似乎還有一些遺憾,“陸及從小就懂事,就是太早熟,和其他兄弟姐妹的關係也一直淡淡的,本來我和他父親想著再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可陸及卻說他雖然是一個人,但卻不覺得寂寞。”
“我和他父親那時候還真信了他,結果他一轉頭,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弟弟。”
梅眉笑完,又輕聲詢問,“小南,你有想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嗎?你想不想他們?”
賞南搖搖頭,“不想,我剛出生沒多久,他們就把我丟在了孤兒院門口,我連他們的樣子都不知道。”
“你恨他們?”
“還好。”
梅眉歎了口氣,她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疊在一起,上邊的手指扣了扣下邊的手背,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會兒,她才略有些深沉地說道:“不管怎樣,他們生下了你,就是你的父母,他們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這麼好,肯定會很欣慰。”
賞南給出的反應很平靜,“或許吧。”
梅眉停頓了一會兒,她朝賞南坐近了些,徐徐說道:“近來,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擾著我,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解決,我想我應該仍舊回食不下咽,徹夜難眠。”
如果賞南聽不出這是在暗示自己,那他就真的太蠢了,於是他拿了塊餅乾,做出疑惑的表情,“什麼事情如此困擾您呢?”
[14:收著點,彆演過頭了。]
實際上,賞南真的有點好奇,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誇張。
賞南的反應讓梅眉很滿意,她回答說:“陸及已經二十七歲了,年紀已經不算小,但婚事一直沒有著落,以前可以隨他,可現在不行,他現在畢竟是陸家的家主,怎麼能快三十歲了都沒有自己的後代呢?”
“但我說的話他不樂意聽,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和他畢竟不是同齡人,我也沒有陪著他長大,不比你和陸及親厚,”梅眉現在臉上的擔憂不是裝出來的,她甚至握住了賞南的手,“你要是方便,就幫我和他說說,早點找個心儀的人,早點結婚,有了自己的愛人和孩子,才算是有一個家。”
賞南聽得有些暈乎,梅眉什麼都不知道,她以為自己和陸及隻是兄弟關係親厚,所以覺得他說話,陸及說不定能聽進去,但重點是,他是不可能勸陸及去結婚的,因為陸及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所以賞南回答得很含糊,幸好,梅眉沒有讓他發毒誓。
離開時,外麵的天都已經黑了,院子裡的風刮得相當厲害,刀子似的,割得賞南立刻把臉往衣領裡縮。
踏上通往陸及那邊的長廊台階時,賞南看見正朝自己這邊走的陸及,這一秒,賞南覺得風聲都小了些。
賞南朝陸及跑過去,他本意隻是想跑到陸及麵前,和陸及打一個招呼。
但是當他站在距離陸及十分近的距離的時候,陸及卻十分多餘地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慢點。”並且還如此多餘的擔心道。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陸及很自然地牽起賞南垂在身側的手指,牽到的那一秒,陸及隻覺得好涼,往屋裡走的步伐又快了些。
賞南捏著陸及的手指,說道:“你母親找我聊了會兒天。”
“聊了什麼?”他看起來對賞南和彆人聊了什麼似乎並不感興趣,他隻是想聽賞南說話。
“你真的想聽?”賞南卻反問陸及。
“說說看。”陸及說。
賞南看著長廊頂上明亮的燈泡,將周遭襯托得更加黑暗,用觀察燈泡的短暫時間在心底組織了一遍措辭,賞南發現了一個事實,就是不管怎麼組織措辭,這件事情的本質都不能被掩蓋。
“你母親讓我勸你找個對象。”賞南直接說道。
陸及嘴角的笑沒有隱去,他捏了捏賞南的小拇指指尖,“你怎麼回答的?”
賞南猶豫著,躊躇著,思考著,並忐忑著,“我說,儘量?”
陸及嘴角的笑這才慢慢隱去。
男人停下腳步,“你為什麼要這麼回答她?”
這架勢,是要搞事了。
賞南也跟著停下來,他把手從陸及的手中抽出來,揣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解釋道:“她是你母親,她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這種事情,她如果不能接受怎麼辦?她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要是氣暈了,那我才是混賬。”
賞南語氣有點衝,陸及伸手,用拇指蹭了蹭賞南的臉,“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對不起。”對此,陸及真的很抱歉,它是個怪物,它對喜愛的事物產生的第一反應是控製和占有,以及宣示主權,他覺得,他應該告訴賞南這些。
陸及背著光,所以麵容以及麵容所呈現出來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清,於是被氤氳得更加溫柔,他嗓音也柔和,聽起來很適合冬日和正在燃燒著的壁爐,像杏仁奶油蛋糕,像剛剛從烤箱裡取出來的藍莓餅乾。
“小南,我昨晚在信中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說到,”他對此好像真的有些抱歉,“我隻說了我是怪物,但是我卻沒告訴你,我是個普通的怪物,我遠遠做不到驅趕走自己的本能,我總是想獨占你的每一寸,我也希望你在麵對他人時,能夠坦然告訴彆人,我是誰。”
“我知道我的要求未免有些粗蠻,但怪物本能如此。”陸及還記得自己是陸紳時候的感受,他喜歡一件物品,斷然不會出現這麼強烈的占有欲和破壞欲,它深知自己想要捏碎賞南,然後慢慢把這些碎片從喉嚨塞進胃裡。
賞南看了看左右,“我不介意。”他早就知道怪物是什麼樣子,他不介意。
“但是,我如果親你的話,可能會親痛你。”陸及低聲說道。
賞南眨了下眼睛,他以為是因為風聲太響亮所以自己出現了幻聽,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陸及,“啊,這個啊,我們人類接吻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比較痛。”
賞南以為自己這樣說,會減少陸及的愧疚和抱歉,但陸及卻微微偏了下頭,笑著問道:“小南怎麼知道接吻會痛?”
“當然是從電影裡麵看到的啊。”賞南回答得很流暢。
這個回答是可以的,賞南喜歡看電影,香夫人知道,陸及也知道。
停滯不前的步伐一直沒有繼續往前邁動,風從長廊的一頭刮過來,在撞上兩人時分流,又在經過後彙聚,再從另一頭湧出去。
頭頂的燈泡是懸掛的,因此被風吹得輕輕擺動,於是,燈影也在地麵輕輕晃動著。
賞南躊躇著,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是繼續往屋子走,還是開口說些什麼。因為他被陸及盯得臉皮發燙,如果再盯下去,他應該就會融化了。
他四處張望的模樣像一隻四處尋找著下一口嫩草的小羊羔,麵皮白,眼珠烏黑。
正欲開口的時候,陸及俯下身來,輕輕吻在了他的嘴角。
賞南身體僵了僵,他瞳孔不由自主瞪大。
還好陸及隻是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後就拉開了距離,但這個距離不如不拉,兩人之間隻隔了一指不到的距離。
“小南,我剛剛,有冒犯到你嗎?”
陸及要彎腰才能和賞南平視。
估計是以前吃了太多苦,最開始的發育沒跟上,後邊再怎麼補營養,賞南的身高也始終停留在一七五,而陸及比賞南足足高出了十幾厘米。
賞南搖了搖頭,臉紅得跟甜菜根外邊那層皮似的,“沒…..沒冒犯。”他隻覺得心跳很快,陸及的嘴唇涼涼的,雖然沒有溫度,但是卻很柔軟。
幸好陸及沒有用骷髏形態吻自己,不然還真不好給出評價,除了硬梆梆。
“那我能繼續嗎?”陸及又湊近了些,他手指按著賞南的肩膀,沒用什麼力,就把賞南拽到了自己的懷裡。
他肩膀寬闊,作為人的話,他有著挺拔優雅的形體,可以給足人安全感卻又不過分誇張的力量和肌肉,但他的溫柔讓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更使人容易忘記他是曆經六次生死的骷髏架子,迷惑性強到可怕。
賞南點頭,隻是這個頭剛點下去,下巴還沒來得及抬上來,陸及就一口咬在了賞南的唇上,咬得輕,就像咬小貓耳朵那樣憐惜。
待賞南張開嘴後,他才將舌尖無比溫柔又強勢地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