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笑了笑,繼續忙活手裡的事情,“沒關係,我現在其實挺想抱抱你的,但我也做不到。”
江鯽眼睫顫了顫,一言不發。
[14:黑化值-10。]
賞南把所有圖釘都撬了下來,把照片疊在了一起,“送我了?”
江鯽點點頭,“好。”
那片牆被收拾了個乾乾淨淨,徒留幾十顆圖釘留下來的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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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喜今天過生日,我給他買了蛋糕,也給你買了一個,不過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青提。”賞南把蛋糕外麵的包裝拆開,把小蛋糕推到江鯽麵前。
江鯽喂了一小口到自己的嘴裡,他皺皺眉,“有點酸。”
“酸?”
賞南重新拿了一個叉子,他隻舀了上邊一層的奶油,喂進嘴裡後,他品了品,“好像是加了檸檬汁?”
“我知道檸檬很酸。”江鯽輕聲說道。
蛋糕很小,賞南隻嘗了一口就放下了岔叉子,雖然他的確有些餓了,不過外邊還有兩個大蛋糕呢,可以等會再吃。給江鯽買的就讓江鯽自己獨自享用吧。
江鯽認認真真地吃蛋糕,他吃到一半才看見賞南的嘴角在剛剛被沾上了奶油,他下意識地伸手想伸手去幫賞南擦掉嘴角的奶油。
他以為這次也會從賞南的身體直接穿過去……
熱的,軟的,是賞南皮膚的溫度。
江鯽怔愣住,他鮮少出現這樣的表情,他是惡靈,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麵無表情的,也隻有在賞南麵前,他才會顯得乖巧些許。
賞南也呆住了,他坐在椅子上,眼睛都忘記了眨動。
“江鯽?”賞南張嘴喚了對方一聲。
江鯽丟下叉子,叉子掉在桌子上,發出輕輕的”哐當”一聲。
在賞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站起來彎腰抱住了賞南。
“我可以碰到你了。”江鯽沙啞。
賞南被勒得有些缺氧,但此情此景,他如果推開對方,好像有些煞風景。
江鯽的呼吸就在他耳邊,是涼的,江鯽像一個人形冰塊一樣,他周身都是低冷的寒氣。
[14:估計是那些照片的功勞。]
[14:但江鯽現在依舊是隻惡靈,它隻是能碰到人類了而已。]
但這對江鯽而言,也是天大天大天大天大的好事了。
他放開了賞南,用手指細細地描摹著賞南的眉眼、鼻梁、唇形,他眼睛都興奮得變成了紅色,眼珠還是黑的,眼白卻是血一樣的紅色。
“現在這樣,”江鯽哽咽了一聲,停頓了很久,才開口,“那我就放過江臨吧。”
一開始,他是準備殺掉他堂哥,拿走他的身體的。
賞南沒聽清江鯽喃喃了一句什麼話,他指了指蛋糕,“還要吃嗎?”
江鯽把剩下半個蛋糕吃完了,他擦了手,撲進了賞南的被子裡,卷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全都是賞南的味道。
從今天開始,他晚上就可以抱著賞南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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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喜和倪婷提了幾大袋菜回來,“吃大餐啦!!!”
倪婷負責開關門,童喜把所有菜都拎進了廚房,賞南跟著便走進了廚房,告訴了他江鯽的事情。
“我靠,這麼突然?”
賞南附和,“對啊,我也覺得很突然。”
童喜想了想,瞄了一眼客廳忙活的倪婷,“那要不,今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不過你先讓他發誓,發誓不要嚇人。”
賞南遞給他一隻洗菜的小盆,“你相信他發的誓?而且班花還在呢。”
“但是我覺得如果我們在外麵熱熱鬨鬨吃飯,他一個人在那倉庫裡,怪殘忍的,”童喜也很糾結,“他既然能碰到人,那看起來應該和我們都沒什麼區彆,隻要他不突然出現突然消失,或者把腦袋眼睛拿在手裡玩兒,我覺得倪婷應該發現不了。”
童喜洗了把手,“我先去和倪婷說,我就說這是今天和我爸媽一起過來的……你的遠方堂哥怎麼樣?”
“都行。”
童喜說完,就拉開門從廚房裡走了出去。
還好,倪婷很信任他們,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過了名的交情,不是一般朋友能比得了的。
賞南和童喜一起緊張地看著兩人見麵。
江鯽臉色蒼白,是鬼魅的臉色,但倪婷不知道,“我叫倪婷,你好。”
“江鯽,鯽魚的鯽。”他語氣有些不自然,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彆人打過招呼了,自我介紹結束以後,他彎起嘴角,看起來很軟和的樣子。
倪婷對他印象很好,低聲和賞南說:“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大呢。”
賞南也說:“就是和我們差不多大的。”
“他臉色不太好,看起來挺虛的。”
賞南:“……他天生的,從小就這樣。”
“哦~原來是這樣。”
四個人一起在廚房裡忙活著,賞南和江鯽都是不怎麼會做飯的人,隻能打打下手,哪怕打下手,都要被兩位大廚嫌棄。
兩人被趕到客廳一起擇菜剝大蒜。
江鯽看起來心情很好,他把大蒜捏得細碎,賞南趕緊叫停,“剝大蒜,你不要…..不要用你那一套。”
“童喜會和倪婷談戀愛?”聽賞南的話,江鯽開始乖乖剝大蒜。
“應該會吧,”賞南往身後廚房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低聲道,“班花看著不太好接近,實際很單純,童喜和她很配,童喜也單純。”
“兩個笨蛋在一起會很吃虧。”江鯽把剝好的一顆大蒜放到賞南的手心,他指尖觸到了賞南溫熱的掌心,興奮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看著低頭認真剝大蒜的賞南,眼神幾乎想要將對方拆吃入腹。
賞南不讚同江鯽的話,“他們不是笨蛋,隻是比較單純,你也挺單純的。”
“我為什麼會單純?”江鯽不解。
賞南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江鯽就是很單純啊,彆人對他好,他也會對彆人好,雖然他討厭蠢蛋,但還是會保護童喜。
因為買了比較多的菜,所以這頓大餐做了快兩個小時,幸好今天沒有課,時間也還尚早。
快十點的時候,他們開飯了。
倪婷解開圍裙,“要不然,我們先吹蠟燭吧,不然再過一會兒,生日就該過了。”
“對對對,”不管倪婷說什麼,童喜都覺得好,“先吹蠟燭吹蠟燭。”
賞南和江鯽不是主角,他倆坐在一開始剝大蒜的位置不發表任何意見。
找打火機又找了半天,最後倪婷將蠟燭點燃,又去關了燈,屋子裡瞬間就隻剩下了蠟燭的光搖搖曳曳,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溫暖非常。
隻有江鯽的臉色十分慘白,眼下的烏青色在暖橙色的火光照映下十分明顯,眼睛漆黑如湖底,倪婷隻看了一眼,心底就產生了些許不適。賞南這個堂哥的身體看起來真的好虛啊。
“那我就許願了。”童喜擺開架勢,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賞南托著腮,用勺子偷偷刮了一點奶油往嘴裡喂。
時間緩慢過去,蠟燭都燒了大半截下去了。
最後還是賞南看不下去了,越過桌子拽了拽童喜,“可以了可以了,你準備許幾百個願望嗎?”
童喜睜開眼睛,“我是把大家都許到了我的願望裡。”他說完,深吸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周遭頓時陷入一片漆黑,離燈的開關最近的倪婷遲遲沒有去開燈。
江鯽的視線在黑夜裡不受影響,他看見倪婷親了一下童喜的臉。
江鯽沒做聲,站起來走到開關旁邊去開了燈。
倪婷和童喜都是一陣手忙腳亂,童喜的臉紅得跟爛番茄似的,他端著蛋糕,一邊走,一邊說:“我我我我我們先吃飯,先吃飯。”
餐桌上,童喜熱情地向賞南和江鯽介紹哪道菜是他做的,哪道菜是倪婷做的,他介紹完,還要小心翼翼地看江鯽一眼。
放江鯽一個人在屋子裡關著,他又不忍心,可是真讓江鯽和他們呆在一起,他真的好害怕江鯽突然把腦袋摘下來丟著玩兒。
賞南吃得很飽,他吃了兩碗飯,一塊蛋糕。
江鯽沒吃什麼飯,他喜歡蛋糕。
見江鯽喜歡蛋糕,童喜歡歡喜喜地給他分了一整半,連底下的托盤一塊兒搬到了江鯽麵前。
賞南:“……”
倪婷:“……吃這麼多,會膩的吧?”
童喜:“你不懂,賞南表哥就愛吃這個。”
吃完蛋糕,時間已經快淩晨了,倪婷說自己還要回家,童喜看自己這裡也沒有可以留人住的地方,他難得開竅,“我送你回去。”
留下賞南和江鯽收拾桌子和洗碗。
江鯽的動作很迅速和熟練,比賞南要熟練許多,洗得又乾淨又快。
如果仔細看的話,其實還是能看出他身體周遭圍繞了淡淡的黑霧,他毫無血色像糊上了一層白牆灰的臉,不管怎麼看,他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此時此刻,這隻惡靈正在認真洗碗。
賞南擦乾淨灶台之後,站在旁邊,看著嘩啦啦的流水,“江鯽,你經常做家務,對吧?”
“嗯,家裡的家務都是我做。”
一開始剛來的時候,李蘭不怎麼讓江鯽做家務,說他的主要任務是學習。
江鯽不太好意思真的什麼都不做,仍會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次做完了一件事情之後,小姨和小姨夫都會誇獎他,江鯽那時候還小,心裡甚至還隱隱感到了一些被家長誇獎的驕傲和自豪。
後來家務慢慢地都落到了江鯽手裡,當然,誇獎也沒有了。
有時候學業太重,他會忘了做家務,或者說忙不過來,小姨並不會不滿,她隻會說:“江鯽一學習真是廢寢忘食呢。”隻有小姨夫會陰陽怪氣兩句說他吃白食。
賞南從冰箱了拿了一份車厘子,他在旁邊的水池把車厘子洗了,推給江鯽,“嘗嘗,童喜買的就是我買的。”
“櫻桃?”
“差不多吧,這個貴一點。”
江鯽擦乾淨手,拿了一顆喂進嘴裡,車厘子被咬破後,紅色的汁液沾上他的嘴唇,他做什麼都是很認真的神態。
“好吃。”他低聲說。
賞南拿了一顆又塞進他的嘴裡,“這些事情,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還有,等……如果本來屬於你的那些東西都能拿回來的話,如果你也能和人差不離的話,“賞南徐徐說道,“我覺得應該可以重新給你弄一個身份,然後我讓我媽去給你找學校,我們再一起上大學,上首都大學,也帶著童喜。”
這些……這些都是江鯽以前從未想過的,他從沒想過他還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連嘴裡的核都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後,他說:“可是童喜考不上首都大學……”
賞南:“……”
“喂?!”童喜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他伸了個腦袋進廚房,賞南和江鯽之前聊的他可能沒有聽見,但看童喜的表情,江鯽最後這一句,他一定是聽見了,童喜的表情極其凶惡,“怎麼背後說人家壞話?”
他又看見了車厘子,“怎麼還偷人家的車厘子吃?”
“不算偷吧?”賞南抓了幾顆,走到童喜跟前揣給他,“洗澡睡覺去。”
童喜洗完澡,江鯽也被賞南推到洗手間去洗澡,童喜用毛巾擦著頭發,“不是,不是,江鯽洗什麼啊?”
江鯽自己也不明白。
賞南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給江鯽,“我的江鯽以後要準備做人了。”
江鯽這才走進洗手間,這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他都很熟悉,比賞南和童喜要熟悉多了,隻是擺放的東西都不熟悉。
賞南和童喜,要比小姨一家有錢多了。
賞南給他的睡衣也是秋天的,長袖長褲,布料柔軟,就是褲腳短了一截,衣袖也有些短了,這是他比賞南高的體現。
江鯽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賞南在給童喜講題,聽見聲音,童喜扭頭的速度比賞南還快,看見江鯽,“豁,新衣服啊。”
“寫。”賞南扇了童喜一下,童喜丟下筆,“我不寫了我去睡覺,不然我明天該起不來了。”
童喜回房間了,賞南跟著也站了起來,“你去我床上睡吧,我去洗澡。”
江鯽不需要睡覺,他不是人,他是鬼,他沒有休息的需要,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反正他躺在賞南的床上,也不是為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