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魘 [含10W營養液加更](2 / 2)

[14:傅老師讓你睡的,你就睡吧。]

賞南睡了一個好覺,沒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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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如瓢潑,一大早,張導就在通知各單位,拍五年後的鏡頭。

五年後,李岩和孟冬重逢就是這樣大的雨,孟冬都快四十歲了,李岩才二十三歲,和賞南的年齡正好是相同的。

沒有任何準備的賞南抱著劇本開始看五年後的鏡頭。

就是挺常見的劇情,但又沒那麼常見,李岩和孟冬被棒打鴛鴦,隻不過棒打他們的不是雙方的父母,而是葉滿,葉家有權有勢,想讓一個修車行乾不下去簡直不要太簡單,李岩主動離開了孟冬,孟冬的父母身體不好,常年要吃藥,沒了修車行,他們一家難不成去喝西北風。

李岩走了,孟冬讓他再也彆回來。

但大學一畢業,李岩就拎著行李箱回來了。

回來的那天,瓢潑下來似的大雨,可能今天正好符合張星火心目中的那場大雨,所以他才直接把拍攝跳到了五年後。

賞南認為這是地獄級彆的難度,因為李岩現在已經不是少年,他和孟冬之間開始虐戀情深了,哪怕相隔了五年,這份感情也絲毫沒有被時間衝淡。

他正看著劇本,張星火就又在群裡通知,換一個鏡頭,說這雨還不夠大,還是得等到時候人工降雨。

拍孟冬的生日。

看著群裡整整齊齊的收到,賞南覺得自己要被整死了,孟冬的生日是在哪一個部分啊!

周立刷卡進來了,他胳膊上掛著雨傘,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正在吃,端碗那隻手的手指掛著賞南的早餐。

“外麵的雨好他媽大,快起床刷牙洗臉,然後吃飯,不然就冷了。”

賞南翻到孟冬生日那一頁,“你買了什麼?”

“雜糧餅卷黃瓜絲和煎蛋,還有一瓶牛奶。”

賞南:“……哦,那冷了就冷了吧,反正冷的熱的都一樣難吃,也吃不飽。”

他裹著被子背台詞,既然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演員,那他是一定要儘職儘責的完成這個身份的工作,真要撈錢,他做不到。

孟冬從來不過生日,父母會在這一天給他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他的近況,非常傳統式的父母,愛你不會直說,而是會讓你注意身體,好好吃飯。

李岩在這一天給孟冬買了一個蛋糕,他自己攢下來的錢,這錢是他周末在外麵撿垃圾攢下來的,他本來就愛麵子,撿垃圾賣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了,他撿垃圾都還是跑得特彆遠去撿,不會在家附近,也不會在學校附近,那樣如果被熟人看見了,會很丟麵兒。

李岩的人設其實並不討喜,莽撞衝動,不知好歹,但賞南居然能理解對方,有可能是因為他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所以他能站在這個角色的角度上思考問題——李岩從未感受到過愛,他不知道愛是什麼樣,也不知道被愛是什麼樣,他就像一隻隔三岔五要被主人毒打一頓的貓,渾身都是對外界的防備和敵意,他自己也無法分辨出哪些人是和父親一樣會打他,哪些人是真的對他好。

他能給孟冬買蛋糕,應該是知道孟冬是對自己好的人了。

“能先吃飯不?”周立的聲音從對麵沙發上傳來,周立已經吃完了麵條,他又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油餅包燒賣開始吃。

這頓飯,賞南最後是在車上解決的,“明天稱一□□重,如果瘦了五斤的話,我也想吃一頓正常的早餐。”

“應該可以吧。”周立不確定。

他們的車在片場門口停下來,賞南拉開車門,發現周立沒跟著動,“怎麼了?”

周立摸著全身上下左右東南西北,以及車座底下,而後茫然地抬起頭,“我傘落酒店了。”

司機看著雨刷,摸了把自己已經沒了頭發的頭頂,感慨道:“這不是很正常嗎?周立總是這麼丟三落四的,我早說了,再招一個助理,我兒子……”

“叔,你能彆這麼明顯嗎?”周立無奈道,同時也無奈地看著賞南。

賞南把劇本卷緊,“沒事,又不是冬天,淋點雨也不會感冒。”他說著,便打算直接跳下車往片場跑,感覺下車的一瞬間,全身就會直接濕透。

他剛伸出一隻腳,還沒踩到地麵,鞋尖就撞上了一條褲腿,賞南沿著筆直的褲管往上看去,路過的人手裡舉著一把傘,雪白的手指緊握傘柄。

傘麵揚起來,賞南才看清是傅蕪生,隻是雨霧太重,有些不真切。

“沒帶傘?”光聽語氣,聽不出喜怒,也沒什麼特彆的情緒,讓賞南心裡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鼓。

“忘帶了。”

“你助理呢?”

“就是助理忘帶了。”

傅蕪生把傘往前送了一段距離,“和我一起吧。”

傅老師雖然很嚴肅,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賞南跳下車,走在了傅蕪生的傘下,覺得這個世界也太舒服了吧,如果每個世界都是這樣就好了,雖然他全然不知道已經經曆過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同樣沒有傘的周立則是和許圓一塊走的,許圓雖然沒有周立高,但也不需要周立幫忙打傘,周立駝著背,大氣都不敢出,女王許在助理界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亮了。

片場滿地都是泥濘,孟冬的院子本來就沒好好休整過,全是大顆的石子,雨一大,水就容易漫過石子,黃色的泥水浸泡著石子,鞋子也很容易打濕。

幸好所有設備都在室內,不然大雨驟降,劇組的損失估計會很大。

賞南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東西,從那大搖臂上收回視線,他問傅蕪生,“傅老師,您聽京劇,那您會唱嗎?”

傅蕪生的回答間隔了很久,“會一點。”

“我很好奇呢,”雨水還是濺上了賞南的臉,可能是從傘麵上蹦下來的,也有砸在彆處飛濺而來的,雨水和他眼睛一樣,都是亮晶晶的,顯得很有誠意,“傅老師應該唱得很好吧。”因為有誠意,所以略微誇張的奉承也並不令人討厭。

傅蕪生也有些好奇,他到底為什麼會對賞南有這麼強的包容心,平時對其他人都是沒有的。

“勉強。”路過幾條落得十分低的電線,傅蕪生將傘倒下,很自然地抬手攬住了賞南的肩膀,“低頭。”

賞南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對傅蕪生說的話做出了反應。

對方的手掌很涼,溫度隔著單薄的夏衣迅速襲進皮膚,但傅蕪生的動作是輕柔的,對方輪廓分明的臉近在咫尺,男人衣領翻折得規整,襯衫上一絲褶皺都無,隻能看見零星的水珠,賞南甚至都聞見了對方身上淡淡的皂莢味道。

等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到了室內,傅蕪生收了傘,旁邊立馬有不少人圍上來打招呼。

阿張拎著一個蛋糕過來,包裝有些粗糙,張星火橫眉豎眼地問怎麼瞎買,阿張說:“我這不是想著李岩也沒什麼錢,他哪買得起那些漂亮蛋糕,有奶油就不錯了。”

張星火哼哼兩聲,對這個說法勉強表示接受,又朝賞南看過來,“瘦了挺多的。”

“這才幾天啊,”賞南抖掉衣服上的小水珠,“就是餓著了,暫時有些脫水,我這是癟了。”

“沒事,正好符合人物形象。”

“聽小劉說,他們幾個昨天晚上贏了你不少錢,一個月的工資起碼有了吧,”張星火卷著劇本敲了敲賞南的腦袋,“你和他們打什麼牌,那幾個油子專坑你這樣的。”

“傅老師幫我贏了一把。”賞南說,他還是挺開心的,可以和傅蕪生拉近感情,雖然傅蕪生的冷淡始終如一,但總比對葉滿是要好一些的。

“那有什麼用,你啊,少和他們這群油子玩兒,回頭被帶壞了,演李岩都不像了。”張星火擔心的原來是這個,他說完又接著說,“畢竟你也不是演什麼是什麼的演技。”

賞南:“…..我去個洗手間。”

“各單位準備一下,馬上開始了。”張星火摸著腦袋,回到大監後邊坐下。

賞南拿到了阿張買來的那隻蛋糕,挺大的,也確實挺潦草敷衍,蛋糕坯上抹著厚厚的奶油,不知道是植物奶油還是動物奶油,看著反正不太好吃。

化妝師將賞南的臉色化得稍微差了些,李岩的臉色要到五年後才變得好起來,他現在還是小男孩。

“開始開始。”

李岩拎著蛋糕到家時,外麵下很大的雨,他的傘還是高一時候買的,很舊,雨稍微大一些,它就罷工,雨水順著傘柄往下汨汨地流。

他收了傘,甩乾淨手臂上的水,看了眼蛋糕,蛋糕沒被打濕,他鬆了口氣。

這麼大的雨,孟冬都是懶得上班的,一般要麼在睡覺,要麼在看書,不過現在時間尚早,他多半在睡覺。

因為雨過大,烏雲密布,看著竟像是天要黑了的景象,孟冬不讓開燈,客廳裡麻麻亮。李岩太緊張了,沒留意腳下,膝蓋撞上玻璃製的茶幾,他疼得呲牙咧嘴,差點叫出聲來,卻硬是又將痛呼咽了下去。

他揉著膝蓋,揉了半天,才覺得好點兒,再抬起頭來時,孟冬穿著他破破舊舊的短袖和格子長褲站在房間門口。

他目不斜視地去了洗手間,像是沒看見李岩似的。

“孟冬。”李岩叫住他。

孟冬的腳步一下都沒停,他直接去了洗手間,像是沒聽見李岩叫他,李岩便乾巴巴地站在客廳等。

等孟冬回來時,他早已經組織好了措辭,機關槍似的快速說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買了蛋糕,孟冬,生日快樂。”

孟冬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李岩的臉上,屋子裡特彆暗,他隻能看見從百葉窗中泄進來的幾縷灰白天光,落在李岩的側臉上,也隻能看清李岩的鼻尖和清瘦的腮部。

“啪”。

摳門摳到離譜的孟冬一巴掌拍在燈的開關上,他漆黑的眸子從李岩的臉上移到了茶幾上麵的蛋糕,他喉結微動,“你哪來的錢?”

“你彆管。”

“偷的還是搶的?”孟冬又把燈關了。

李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給你買了蛋糕,你隻關心我錢從哪裡來的,你這個人未免太不行了。”

“李岩,”孟冬叫了他的名字,“我目前勉強算是你的監護人,我有權知道。”

李岩期待從孟冬臉上看見開心和欣慰,哪怕是一點點也好,但現在……期待應該是落空了,他氣餒道:“錢是我撿礦泉水瓶子賣錢攢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蛋糕你不想要就扔了吧,我去睡覺了。”

蛋糕被丟在了茶幾上,李岩回了臥室。

離開的時候,李岩的眼睛通紅。

“Ok,這條不錯,賞南今天狀態很好啊,”張星火回看著剛剛的鏡頭,“輸那麼多錢狀態還真好,心態不錯呀。”

賞南演李岩演得有些憋悶,張星火一而再再二三不說人話,他憋不住了,大聲嚷了回去,“我是敬業。”

阿張送了一杯清涼敗火的綠豆湯,“沒加糖,我特意跟廚師說了的。”

賞南的心情登時就好了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減脂餐以外的食物了。

喝了一半,張星火叫著開始拍下一場,趁著這雨,雖說可以人工降雨,但是經費嘛,能省則省。

”這場戲注意感覺啊,傅老師,賞南估計經驗不足,您帶帶他,幫他找找感覺。”張星火喊著。

傅蕪生沒應,但他肯定是會做到張星火所說的這些的。

李岩生氣了,好意被無視的委屈,他這種爛脾氣能主動去示好,已經是非常不容易,孟冬卻問他錢是偷的還是搶的,熱臉貼了冷屁股,他產生了一種自尊心被碾碎的無地自容感,或許,用自作多情來形容現在的心情,更為準確。

他蓋著被子,蒙住頭,一動不動。

門被推開的聲音,他聽見了,但他裝作沒聽見,還是一動不動。

“李岩。”孟冬的聲音在被子外麵響起,甕甕的,李岩聽見後,把被子捂得更緊了。

他手指攥著被子,指節都用力得發白,“滾。”李岩聲音沙啞,他一開口,就覺得自己快哭了,快憋不住了。

孟冬的手捉住了李岩的被子,直接就掀開,李岩反應飛快地抱住被子不撒手,整個人索性壓在被子上,把頭埋進枕頭裡,鴕鳥得不能再形象了。

李岩後腦勺的頭發滾得亂糟糟的,他很瘦,手肘的骨頭,手腕的腕骨,後頸的椎骨,壓在被子上的小腿螺絲骨,清晰分明,他太瘦了,顯得有點可憐。

“我向你道歉。”孟冬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李岩後腦勺的頭發。

李岩還是不動,“滾。”他那臭脾氣,一個道歉能把他哄好,就是見了鬼了。

但語氣中的氣明顯消散了許多,現在更多的是為了他那點臭麵子,李岩也知道自己這毛病,但是,不會改。

“李岩。”孟冬拍了拍他的肩,“彆生氣了。”

臉埋在枕頭裡的李岩,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賞南覺得這場戲還是挺好演的,全程不用露臉,重點都在孟冬那裡,下一步,孟冬就該出去了,孟冬的耐心其實也很一般。

他等著門關上,再等著張星輝喊卡,所以當腰被攬住,整個人直接被人從床上抱了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給不出反應來,他愣愣地看著傅蕪生……應該是孟冬,這是劇本沒有的劇情,但張星火沒有喊卡,賞南不知道該怎麼辦。

傅蕪生並沒有十分親昵地攬抱他,更像是抱小貓,抱小狗,把他翻了個麵,拖離了床,露出一張表情懵然的臉。

這也正好符合張星火對孟冬這個人設的設想,他喊了卡,激動得口水都噴了出來,“傅老師太牛了,這臨場發揮,太符合孟冬了。”

傅蕪生沒什麼表情,他身體擋住鏡頭,沒有立即放開賞南,而是用另外一隻手把賞南卷起來的衣擺拉了下來,完完全全遮擋住清晰利落的腰線和小巧的肚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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