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死神頌歌 [含補更](1 / 2)

他坐在窗台的背影, 孤影寥寥。

賞南閉上眼睛,“死神永生?”

[14:可以, 不過也可以自己選擇結束生命, 但會像你們剛剛說的,沒有來世,自殺也算是殺人。]

被懷閃頭發纏縛過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痕, 顏色深淺不一,乍一眼有些可怖, 像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虐待一般。

這是翌日清晨,賞南換衣服的時候看見的。

換衣服的全過程, 14都一直在嘖嘖嘖。

“你最好是一個電子統。”

國王年過四十,卻膚白臉嫩,看著不過三十出頭,既沒有茂盛如草叢的大胡子, 也沒有一身璀璨貴重的華麗裝飾, 隻有那一頂王冠,上麵鑲嵌著奪目的大顆寶石。

看見賞南時,他親自起了身。

接見神父的地方是在國王的餐廳, 王後和阿拂還有幾個雖然殘缺但也受寵的王子們也在, 除了阿拂, 其他的人都鮮少見過神父本人, 隻聽不少人讚歎地提起。

國王一點架子都沒有, 比起昨日的教皇, 他反倒沒那麼講究禮儀, 熱情地牽著賞南的手讓他坐下用早餐。

博拉奇講究分食,但就是單獨用餐,賞南麵前也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個碟子, 每個碟子的形狀花紋都不相同,既精致又華麗。

剛坐下,門外的侍從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站在國王身前,低聲道:“懷閃主教在外麵,說……”侍從欲言又止。

“說什麼?”國王用勺子攪著瓦罐裡的蘑菇湯。

“懷閃主教說,他也要吃。”

“……”國王放下勺子,指著賞南旁邊的空位,“請懷閃主教進來,就坐神父的旁邊吧。”

在懷閃走進來的時候,廚房裡的人迅速給他位置前的桌麵上了餐。

賞南瞥了一眼,發現他們給懷閃準備的都是生食,不管是肉類還是蔬菜。

懷閃打著哈欠進來,對國王欠身行了一個看不出敬畏之心的禮後,腳步一頓,停在了賞南旁邊,“神父,早。”

賞南看了他一眼,“主教,早。”

王後長裙席地,做著漂亮的長指甲,金色的長發如海藻般傾在後背,她坐在賞南的斜對麵。

賞南的對麵是一個眼睛看不見的王子,他也是國王兒女中最年長的,他麵前的餐具擺放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用餐的速度宛如被放慢了速度,但幾乎沒有出現任何的偏差和失誤。

“神父,阿拂很喜歡您。”他開口說話了,聲音帶著一種娓娓道來的柔婉氣質。

王後爽朗地笑出聲來,“許是神父的發色很討阿拂的喜愛吧?”

賞南沒去看紅著臉的阿拂,而是看向了對麵的大王子,“謝公主厚愛。”

“不過神父是神職人員,”王後笑意盈盈地繼續說道,“神職人員開始要保持獨身到四十歲哦,神父不愧是聖子們簇擁愛戴的神父啊,聖主一定會對您另眼相看的。“

國王也對王後的話表示讚同,他點了兩下頭,”就算到了四十歲,想要和神父結婚契的人也肯定是隻多不少。”

神父性格淡漠,麵對眾人的調侃他也隻是扯扯嘴角,最後大家也覺得和神父說話沒什麼意思了,轉頭把注意力放在了懷閃身上。

“懷閃主教,一街區的連環殺人案,可要辛苦您多多關注,遲遲未破,我心甚憂。”王後纖長漆黑的眉皺起來,“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市民會慘死他手,如能抓到凶手,我必定讓人將他拆卸成碎末喂狗。”

懷閃往嘴裡丟著甜菜根,不怎麼好吃,他不喜歡吃這東西,對王後回答時的表情也和對待甜菜根的表情一樣,“好的,不辛苦。”

“神父年紀小,就不用協助主教了。”國王說道,“主教如果需要幫手的話,去找聖危爾亞其他人就是。”

“對了,”大王子再次開口,並且還是之前的話題,“阿拂進來的課程結束了,有半個月的假期,讓阿拂去聖危爾亞教堂小住如何,也算體察民情?”

大王子明裡暗裡地拉郎配,賞南還沒有到蠢笨如豬的地步,他放下叉子,徐徐道:“我會讓教堂接待辦公室早些做準備的。”

阿拂的身份,怎麼也輪不著他神父小堂去迎接招待。懷閃可能還有幾分資格,他一個神父,如果不是頂著“聖主孩子”的頭銜,估計都無法參加講道課。

想到昨天晚上才餐廳的荒誕,賞南覺得這講道課,誰愛聽誰聽吧。

阿拂連連搖頭,“不了不了,我還有政治課沒上呢。”

身後侍女露出著急的神色,為什麼要拒絕啊?她是最知道公主有多喜歡神父的,從小就喜歡,甚至忍不住蹲下來輕輕揪公主的裙擺,阿拂彎著腰,都快要躲到了桌子下麵,她語氣有些難過地和侍女說:“神父不喜歡我,如果逼他,他會不開心,他不開心,我的喜歡就是他的負擔,他隻會更加不喜歡我。我不想要神父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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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用完,國王身邊的侍從一路送神父和主教到王宮門口,“執事和執祭我們都已經為他們安排了早餐,他們馬上就到。”

他身後的兩個低級侍從上前來,手中捧著兩個長條盒子,盒子上麵是繁複的金色花紋,“這是國王送給神父和主教的禮物,請神父和主教收下。”

賞南得到的是一柄匕首,懷閃的是一枚黃金印章,印章底座刻著懷閃的名字,博拉奇本土字體歪七扭八,看起來像是胡亂畫出來的兩朵花。

“神父,國王還讓我告訴您,在今年大雪紛飛時,他想要將阿拂公主送去聖危爾亞大教堂度過漫長冬日,隨行的會有阿拂公主的老師們和侍女侍從,如果阿拂公主在教堂內頑劣不馴的話,國王希望神父您和懷閃主教能對她進行適當的管束。”侍從垂著眼,一字一句地將國王的叮囑轉告給了兩人。

懷閃緩慢地眯起了眼睛,他一笑,“好啊,這可是國王自己說的。”

“是的,國王親口所說,阿拂公主單純敏感,性子太鬨,受不得委屈,她應該受到一些磨練,才能更好地守護博拉奇。”

賞南聽侍從說完,思考了會兒,突然想了一個可能性,阿拂去聖危爾亞教堂,可能不是度假,國王這樣說……反倒令賞南覺得阿拂好像是去避難的。

聯係到14之前說,如果沒有古物的阻攔,那麼毫無意外,阿拂會成為博拉奇成立以來的第一位女王。

唯一健全的有可能成為博拉奇下一屆君王阿拂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古物會首個對付的人。

[14:古物有好幾個兒子,兒子們又各自有兒子女兒,完全是按照君王標準培養的。畢竟在古物對王子們下手之前,他也沒想到國王會願意將國家交給一名女性。]

[14:國王太遲鈍了,如果不是這麼多年他對古物的盲目服從和信任,教會權力不至於淩駕到君權之上,以至於兒子瞎的瞎,啞的啞,隻剩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兒。]

[14:古物沒多少時間了,最多堅持過這個冬日,他一定有所行動,國王也有一定有所察覺,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信任你和懷閃,你和懷閃按理來說,比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更加有可能性會站在古物那邊。]

“眼神。”

[14:什麼?]

賞南淡定道:“肯定是我們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樣。”

[14:你玩政治的話,能被人玩死。]

“說不定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考察,他又怎麼會輕易將自己的公主交給兩個完全不相熟的聖主教的神職人員?”賞南手指從那把冰涼華貴的匕首上麵輕輕滑過。

路程遙遠,從王宮駛進山林,山林全是鬱鬱蔥蔥的雜樹和纏著樹木瘋狂生長的藤蔓,黑壓壓的一片,仿佛隨時都能從中鑽出一頭野獸。

氣溫的確在下降,半路的時候,賞南就覺得有些冷了,他將袍子裹緊,靠在窗戶上打瞌睡,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馬利維立馬就被神父的噴嚏聲驚醒了,他手忙腳亂地從椅子底下抽出一張毯子,遞給後座的神父,“幸好我早有準備。”

每年幾乎都是這個時間段開始降溫,不過半個月,博拉奇就會迎來降雪,博拉奇沒有秋天,樹葉也不會枯黃,它們會被凍爛在樹上。

懷閃把自己的外袍解開丟在了賞南的頭上。

神父茫茫然地從袍子裡掙紮出來,手指抓到了一把毛絨絨,“主教,您的袍子為什麼……這麼厚?”

“當然是因為我有提前準備。”懷閃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我昨晚和你說過會降溫……”說到一半,懷閃的聲音忽地消失。

“主教,昨晚什麼,您繼續說啊。”賞南表情無邪地催促道。

“……”

懷閃以為賞南昨晚睡著了,賞南此時也表現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記得,懷閃更加不可能繼續說下去。

他裝睡,裝到了下車。

下車的時候,他按著賞南的肩膀,哈欠連天,“衣服你拿去吧。”

-

回到聖危爾亞大教堂的賞南,每日做的事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彆,隻不過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還沒有抓到,每日來做聖告的人都比前一日多,賞南也比之前更加忙碌。

他每日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教堂聖告廳和自己小堂內做聖告的地方來回穿梭,需要主持聖告,需要安撫人心。

“母親賜予孩子生命,而聖主賦予守護……”

“即使是漫長黑夜,黑夜總有儘頭……”

賞南忍著打哈欠的衝動,看著底下一群滿臉不安的人們,安撫大家是他的工作,但這麼下去,他自己都快要被洗腦成功了。

一日的聖告結束,馬利維手拿一件雪白色的動物毛披肩從門外走進來,“神父,下雪了。”

“下雪了?”

“嗯嗯,我已經讓人燒好了柴爐,晚餐阿仁做了您喜歡的烤小羊排,還有一鍋玉米甜湯,另外……”

“神父!神父神父!”幾個人還沒離開的市民小步朝賞南跑過來,跑到賞南麵前,焦急道,“神父,我家母牛今天晚上要生小牛,您能到場為她做一場禱告嗎?”

見神父表情凝滯,為首的男人焦急到語無倫次,“雖然您可能覺得十分冒犯,小題大做,但一隻牛的價值抵得上我們全家一年的口糧了,我提前找獸醫看過,她肚子裡隻有一隻小牛,如果沒能成功生下來的話,她這一胎我們就全白忙活了。”

第一街區已經是賞南眼中可以和他以前居住的城市相提並論的繁華,麵前這一家人應該不住在市區,應該是居住在一些農場裡麵。

馬利維已經很久沒遇見過這麼無厘頭的請求了,更何況外麵已經下起了雪,這幾個人一看就是附近那幾個農場的,做完聖告趕回來肯定已經天黑,多不安全啊。

他正要婉言拒絕,就聽見神父說:“好的,沒問題,我們一起去吧。”

神父真的是,太令人佩服了。

彆說回來會天黑,他們出發時,天就已經擦黑。

馬利維沒有誇大,之前懷閃所說的也沒有騙人,外麵的雪如鵝毛般揚揚灑灑,被聖危爾亞大教堂輝煌的燈光照耀成金色,漫天的雪像落下來的大片金屑。

賞南打了個寒戰,裹上了厚厚的袍子,對方說前兩天路上壞了幾根灌水的管道,路上的泥很厚,主動從他們的汽車上拿下來一雙長筒雨靴給賞南穿上。

神父穿著純手工製的華麗外袍,手戴外真皮內動物毛的手套,腳踩黑色的長筒雨靴,頭發落在肩頭,和落下來的雪融為一體。

站在教堂頂上的懷閃垂眼看著,不知道神父這穿的是一身什麼東西。

回到大教堂後的這一段時間,警察司收到了國王的信函,說聰明絕頂的懷閃主教會協助他們破案,於是,聰明絕頂的懷閃主教這段時間一直紮在警察司,聽一群人對著一張貼滿照片和寫滿線索的黑板吵架。

偶爾,懷閃也會參與,然後戰火會擴大,戰爭會升級。

雖然聖主無所不能,可懷閃主教畢竟沒有學過刑偵和偵查,當然,懷閃主教有時候的意見也非常寶貴。

懷閃主教說,下一個受害人會是聖危爾亞大教堂內的人。

賞南去的那戶人家,不是農場主,他們一家人擠在一棟小房子裡,租了幾塊地,牛馬羊都養在一個圈裡,羊水已經破了的母牛被安置了一個單間,地上鋪了厚厚的乾草,不遠處燒著一盆炭火。

賞南和馬利維相互攙扶著走過那段泥濘的路,馬利維不停在掃落賞南肩頭的雪,家裡的男主人一臉的胡子,他提著一盞煤油燈,燈罩搖搖晃晃,地上人影和雪影也搖搖晃晃。

“神父,我大女兒和大兒子在家做了燉羊肉,等會您可以在我家用晚餐,您喝酒嗎?我們自家釀的糧食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個天喝一盅熱的,祛寒。”

推開院子裡的門,女主人忙換了鞋,解開袍子去準備做飯。

賞南則由男主人領著徑直朝牛圈裡走去,母牛時不時叫喚一聲,她身邊蹲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奶奶和兩個年紀十三四歲的少年,其中的女孩嘴裡不停地碎碎念。

牛圈內薄薄的門板被推開,外麵的風裹著雪卷進門內,屋內的人被驚擾到,忙回過頭,男孩女孩歡喜地叫了聲父親。

緊接著,他們看見了跟在父親身後的白發神父以及傳言中他比所有農場主家大狼狗還要忠誠的馬利維執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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