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翟青漁一個套房,衛傑和李七棟一個。
至於為什麼這麼安排,是翟青漁安排的房間,他的身體情況不可能讓他單獨呆在一個沒有報警器的房間裡,可李七棟不敢和翟先生睡在同一個房間裡,誰家下屬和老板一塊兒睡覺啊,衛傑和翟青漁又不是很熟,最後就隻能安排賞南了。
“有事給我打電話,我第一時間就接電話,體力活都可以叫我。”李七棟沒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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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酒店房間依舊涼爽愜意,酒店很舍得在冷氣上砸錢——芸城本身就是一個旅遊業發達的城市,大到城市對外名聲很重要,小到一個便利店都要在乎顧客的評價,就更彆提規格如此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了。
李七棟隻將翟青漁送到房間,他本來還想再待一會兒,比如幫忙將翟青漁弄到床上,但剛剛進到房間,翟青漁就非常禮貌地請他離開了。
“有事情一定要叫我!”他還是不放心。
賞南關上門,他手裡還拿著餐廳送的冰淇淋,很大一隻冰淇淋球,用玻璃碗托著,上麵撒了巧克力碎和草莓果醬,他剛吃到一半。
他一口一口往嘴裡送著冰淇淋,看著翟青漁坐著輪椅移動到了那張大得離譜的床鋪邊上,他輪椅慢慢地朝賞南轉了過去。
賞南對上對方平靜溫和卻頗有深意的眼神,差點被嘴裡的冰淇淋嗆到,那股涼氣直衝腦門。
翟青漁彎腰吃力地將地上行李箱的拉鏈拉開,賞南趕緊放下冰淇淋跑了過去,”我幫你。“
“我需要休息一會兒,但是我不會穿著外衣在床上睡覺,所以你能幫我換一下衣服嗎?”翟青漁的聲音在賞南頭頂上方輕緩地響起。
在他說完請求以後,蹲在地上的青年的耳朵脖子還有臉在同一時間唰地一下全紅了。
賞南確定自己沒聽錯,他甚至還感受到了鎖骨那塊的蝴蝶印記在微微發燙,他表情木訥呆滯地抬起頭,手裡抓著疊好的一套屬於翟青漁的睡衣,“那…那個,我去給李七棟打個電話。”
他小腿使勁,想要站起來去拿手機,隻可惜膝蓋都還沒能完全抻直,就被頭頂那隻溫熱的大手給重新按了回去。
賞南又蹲了回去,翟青漁的手掌順著他的鬢角就滑到了下頜,捏著賞南腮幫子那塊軟肉,“我其實不喜歡不喜歡的人碰我。”
“所以……”翟青漁的嗓音溫柔低沉,像落日時分準備停駐在某處休憩的蝴蝶,“拜托……”
“好了好了,”賞南受不了彆人這樣,他咽了咽口水,紅著臉站起來,“是穿這個嗎?我第一步做什麼?”
[14: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套殘疾人護理指南。]
“你如果閒的話可以查一下怎麼讓翟青漁的腿恢複健康,而不是試圖讓我考護工執業證。”賞南有些無言。
翟青漁看著賞南。
賞南想了想,乾巴巴地說道:“那就先先先換上衣,你把襯衫脫了。”他抖了抖手裡的衣服,一顆一顆地解開睡衣的扣子。
午後的日光明亮灼熱得紮人眼,賞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氣原因,他覺得房間裡的溫度升高了,不知道是發際線還是額頭淌出來的汗珠,順著眉毛悄悄滑落到眼角。
他低頭站在翟青漁跟前,他知道翟青漁已經把上衣脫了,他餘光能看見,卻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明明隻是照顧對方而已,處於善心,出於好意,出於人文關懷,最後一個理由:處於彼此男朋友的角色和身份。
總共六顆扣子,賞南解了老半天,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翟青漁,“好了,青漁哥,你往前來點兒。”
說話的時候,賞南的臉變得比之前還要紅,他不擅長談戀愛,一點都不擅長,一旦對方不再處於最開始的弱勢角色,變得強勢又富有攻擊性起來,他發現自己就不太能招架得住了。
比如現在,賞南明顯感覺自己在節節敗退。
翟青漁雖然長久地坐在輪椅上,可身材卻並不羸弱,這是因為他本身就已經不是人類,人類那些生長條件很難限製它,除了致命傷,也就是他的腿。
他隻是些微偏瘦,可骨骼條件比大多數男性都要優越,寬闊卻不厚重的肩背,肌肉在胸背腹均勻流暢地覆蓋著,隻是膚色或許是因為長久地不見日光,有些蒼白感。即使如此,也並不影響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強勢又準確地開始包圍眼前的青年。
賞南俯下身,將衣服從翟青漁後背繞過去,14切了五六個不同的視角給賞南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他主動擁抱了翟青漁。
“手。”賞南聲音莫名乾澀。
翟青漁將手臂穿進袖管,另外一隻也是,整個過程不過半分鐘的時間,賞南卻覺得仿若過去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這“一個世紀”,他近距離看清了翟青漁漆黑的眸子,甚至連瞳孔表麵的紋路,還看清了他頸側跳動的脈搏,蒼白皮膚底下青色的血管。翟青漁的呼吸近乎於沒有,賞南感受不到,但這並不影響翟青漁迎麵撲來的侵入感。
賞南直覺,他直覺……
“扣子你可以自己扣吧。”賞南扯了扯衣領,燥熱得過分,他企圖後撤,腳下不知怎的被絆了一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時,他直接趴在了翟青漁的腿上。
那股令人眩暈的蝴蝶帶來的感覺又來了。
賞南意識是清醒的,對身體的控製權也沒有失去,卻宛如踩在雲團棉花上。
眼前的情景無比混亂,他好像看見了翟青漁後背的翅膀,又好像看見了翟青漁臉上出現了黑色的紋路。
賞南掙紮著想要爬起來,視線不清,踉踉蹌蹌,最後隻能撐著輪椅的扶手站起來,他大喘一口氣,發梢汗水滴下來,剛想開口,撐住輪椅扶手的那隻手的手腕被翟青漁一把握住,賞南以為自己會迎來什麼非人的親吻和彆的事情。
賞南的心臟砰砰直跳,他口舌發乾,他也恐懼和害怕,但他拒絕不了翟青漁——這應該就是怪物的可怕之處吧,也是和怪物戀愛的可怕之處。
和怪物戀愛,精神上他攻略了怪物,可換個角度想,他自己何嘗不也是被拿捏住了。
翟青漁用另外一隻手的手背揩掉了賞南鬢角的汗水,他頓了頓,壓著賞南的肩膀讓他蹲下來,俯下身,“賞南,我現在要告訴你我的秘密,等我說完之後,我希望你能重新並且慎重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看著蹲著的表情茫然的青年,他考慮過將賞南養成一隻小蝴蝶,想想還是算了,他已經不缺蝴蝶了。
他又湊近了些,眼睛已經變成了徹底的暗藍色,他溫柔地笑起來,“你或許會害怕會感到匪夷所思,如果你要逃跑的話,我希望你跑慢一點。我不會傷害你,可你要是跑太快的話,我會特彆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