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是娃娃了,還酷什麼酷?”
陳懸化得很認真,不停地換著工具,直到手裡的娃娃妝麵越來越逼真動人。
“陳懸……”
“阿南,”陳懸用化妝刷點了點娃娃的額頭,打斷了他的話,他眯了眯桃花眼,捏著娃娃臉的指腹用了點勁兒,“你要麼叫我爸爸,要麼叫我哥哥,不要直呼大名,不然絞碎機就是你的歸宿,明白嗎?”
爸爸?
賞南叫不出口。
他本身就比陳懸小不了幾歲。
“哥哥……”賞南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他有牙齒的話,他一定是咬牙切齒,如果他有雙手的話,也一定要攥緊拳頭。
可他什麼都沒有,隻有陳懸給予的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哪怕語氣聽起來不情不願,可仍舊逗笑了陳懸。
“畢竟是我創造了你,讓你叫我聲哥哥,怎麼就委屈成了這樣?”陳懸頭發紮得不緊,笑時,落了兩縷到頰邊。
賞南不再說話,隨便陳懸怎麼在自己臉上搗鼓,反正他也做不了主。
“老板!!”店裡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的喊聲,帶著哭腔。
賞南看不見,陳懸將他放到了桌子上,仰頭朝來的幾個小姑娘看過去,大抵是陳懸長得實在是太俊美,氣質又溫柔得少見,幾個女生頓時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除了拎著一隻箱子的小客人,她把箱子放到了台麵上,哭著說:“老板您幫我看看我這個娃娃還能修好嗎?它是石膏做的,是我媽媽給我送的十歲生日禮物,她已經去世了。”
“我後媽的兒子和我吵架,把她摔在了地上……”
陳懸摘下手套,他站起來輕聲安慰,“你先彆急,我看看。”
他打開台麵上的箱子,裡頭的娃娃個頭並不大,胖嘟嘟的,顏色已經不再鮮亮,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不過養得不錯,主人也是花了心思在上麵的。
隻是現在摔得臉上都出現了幾道裂紋,手指也斷掉了,被撿起來一起放在箱子裡,腿也斷掉了一隻。
“能把我修好吧?”石膏娃娃的聲音嬌怯怯的,“我家寶寶還沒成年呢,她會很傷心的。”
陳懸看向女生,“我不確定能不能修好,但可以試一試,隻是我的檔期已經到了兩個月後,你能等嗎?能等的話去收銀台付定金,再填一下你的基本信息,娃娃就先放在我們這裡。”
“能能能,我能等。”女生淚水漣漣的點頭,跟小姐妹一塊兒去收銀台那邊了。
陳懸將裝娃娃的箱子蓋上,拎著去了工作間門。
賞南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等到了幾個轉過來的客人圍著自己。
“天呐,好乖啊,這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這是老板自己畫的嗎?畫得好好啊,我給自己化妝都化不了這麼好看!”
“老板接妝麵嗎?”
“這個賣嗎?”
賞南:“!”
賣?
賞南心神一震,他好像還沒想到這上麵過,陳懸要是把他賣了怎麼辦?
他記得他讀大學的時候,班裡有個女生就愛玩娃娃,賞南也不知道和自己這種娃娃是不是同一種,反正她上課都在自己縫衣服,說那些老師的做的衣服都是藝術品,藝術品都死啦死啦貴,又說這個圈子富婆老多啦。
富婆多就證明給的錢多,陳懸要是為了錢,把自己賣了,那他的任務還做個屁。
陳懸出來了,他帶上工作間門的門,那幾個經常來逛商店的女生指著賞南的腦殼問,“陳老板,這個賣嗎?”
陳懸一垂眼,對上阿南委屈巴巴的眼睛。
他一笑,“或許會賣吧,我還沒想好定價多少。”
“我給一千,一千可以嗎?”
她旁邊的長發女生踮起腳,“兩千,給我。”
“何珍珍!你乾嘛和我搶,我先看上的啊,三千!”
賞南喊了聲“哥”。
陳懸走到台子邊上,他戴上手套,又是準備要開始工作的樣子,“抱歉,我想了想,這一個還是當店裡的展品,不出售,你們要是想買的話,明天我會上新幾款,你們可以來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
“可是我就是很喜歡這一隻啊。”女生眼睛珠子都要黏在賞南的腦殼上麵了。
“不賣。”陳懸笑著說道。
“好吧好吧,那我明天來看看陳老板的新款,今天我就買兩條小裙子,”女生做了個鬼臉,“陳老板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貪心了,一條裙子八百塊,一雙襪子兩百,你怎麼不去搶啊?”
雖然嘴裡不滿著,但她們一行人買的商品並不少。
而賞南也被店裡貨品的定價給驚到了,好貴啊,比人類的衣服還要貴的樣子。
店裡要營業到晚上十二點,但到了十一點鐘的時候,基本就沒什麼客人了,大學城這邊的大學幾乎都有門禁,不是十點就是十一點,沒了學生,客流量頓時就下來了。
其中一個是兼職打工的營業員也早就先走了,剩下的兩個營業員開始提前做打烊工作。
路過小工作台時,推著拖把的張嫿停下腳步,“老板,你都在這兒畫了快兩個小時了,你不累嗎?”
張嫿和另外一個營業員還有收銀員是全職,陳懸給的工資很高,每個月底薪七千,加上全勤和提成,每個月能有一萬多,哪怕是在這個一線城市,也算是很客觀的工資了。
起初她們覺得很奇怪,陳懸雖然長相俊美,可怎麼看都是一個男性,怎麼會開這麼大一個賣娃娃和娃娃用品的店,並覺得這生意可能不會太好,但自從入職後,她們便見識到了這一行業的暴利。
店裡的商品一半是陳懸親手做的,因為是全手工藝品,價格定得很高,另外一半則是陳懸從圈內各老師手中購買來的,他人脈廣,能拿到不少好貨。
總之,陳懸是一個非常好的老板,開工資大方,逢年過節還有紅包和禮物,她們能在這店裡乾到死。
聽見張嫿的話,陳懸放下手裡已經差不多完成全部妝麵的腦殼,伸了個懶腰,“有點,但今天想把阿南做完。”
“他叫阿南啊,看起來好可愛。”在這裡工作久了,張嫿也慢慢開始喜歡這些娃娃。
況且,陳懸對待娃娃的態度,就像對待小朋友一樣,讓她們也不免被影響到了。
“是啊,但嬌氣得很。”陳懸附和道,將腦殼拿在手裡,仔細地看著還有沒有需要修飾的地方。
這個腦殼已經趨近於完美了,哪怕是陳懸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迄今為止,做出來的最漂亮的一隻腦殼,化出來的最漂亮的妝麵。
“誰嬌氣了?”賞南反問道,可惜以他現在的表情和聲音,殺傷力-999。
陳懸又笑了。
“……”
張嫿看了看,“是啊,這個表情看起來就是個嬌氣包哎。”
“行了,”陳懸低頭開始收拾工作台,“你們把店收拾好了就下班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老板再見!”
陳懸租了兩層樓,一樓用來做商鋪,二樓則是他個人的生活區。
他沒直接上二樓,而是到工作間門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他捧著漂亮腦殼在工作間門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在木箱裡取了一副新的身體出來,直接裝在腦殼下邊了。
夾著阿南,陳懸抱著一堆工具上了二樓。
“乾嘛?”賞南問道。
陳懸在玄關低頭換鞋,將什麼都沒穿的阿南放在鞋櫃上坐著,“給你挑一套衣服,順便再挑一套假發,你有喜歡的顏色和款式嗎?”
“我要黑色的短發,衣服隨便。”賞南以為真的讓自己隨便選。
陳懸踩著拖鞋,帶著賞南,又把他放在了餐桌上,陳懸自己擇去倒了杯誰咕嚕嚕喝下去,賞南看著,傀儡師還需要喝水?
“金色的短發怎麼樣?”陳懸放下杯子,仿佛根本就沒聽見賞南之前說的,“淺藍色的眼睛配淺色才最好看啊。”
“你已經想好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陳懸沒有回答他,可以說,陳懸無視了他,陳懸之前的問題也隻是在自說自話。
他隻有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會和自己做的娃娃們說說話。
陳懸去洗澡了,水聲響起時,賞南發現自己的身體確實可以動了。
雖然有點僵硬,但好歹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了,不像之前,隻有一個腦殼。
他看著短短的十根手指頭,握了握,慢慢從桌子上爬起來站著,看著自己什麼都沒穿,他低下頭,鬆了口氣——陳懸沒有忘記給他做小鳥,而且還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