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是陳懸做出來的第一隻居然有了自己感覺的娃娃,他手指滑到了阿南的臉頰上,好軟,他扯了扯,把阿南整個身子都扯得往左邊偏去。
賞南驚呼一聲。
本以為要摔到地上,幸好陳懸眼疾手快用手掌捧住了他。
“你怎麼變這麼軟?”陳懸手指收攏,把阿南整個捏在了手裡。
賞南眼睛瞪大,“你要把我捏爆嗎?”
陳懸鬆了點兒力道,將賞南扶正,“捏爆?我怎麼舍得。”阿南是第一個,可能也是唯一一個,陳懸不保證自己還能做出第二個阿南出來。
比藝術品更加具有收藏價值和藝術價值,不知道能不能修,修不修得好,修了還能不能跟現在一樣。
陳懸仔細地打量著阿南,再次捏了捏他的臉蛋,欣賞的時候,他忽然一頓,手指往下滑,“小鳥也是軟的?”
??
賞南瞬間就警覺起來,他雙手揪住褲腰,“我也有隱私,請你尊重我。”
“你什麼我沒見過,”陳懸雖然嘴裡這樣說,但當賞南擺出明顯拒絕的表情時,他收回手,順勢舉到腦後將頭發紮了起來,輪廓鋒利的下頜,一道縫線若隱若現,“你小鳥都是我給你捏的。”
“那是以前。”
“你現在有了自我意識,爹都不認了?”
“……”賞南盤腿坐在陳懸的膝蓋上,“是哥。”
“哥你也不沒認,”陳懸嘁笑一聲,“你以為你叫我陳懸我聽不見?”
賞南仰臉一直看著陳懸,陳懸長得無疑俊美非凡,和付暄相比,陳懸長開了,成熟了,有著更符合他俊美程度的優雅隨性的氣質。
隻是他疤痕太多,都用縫線縫了起來,脖頸與手臂,腹部與胸前,有的縫線筆直,有的縫線歪歪扭扭。
“哥,你一生下來,身體就是這副模樣嗎?”賞南輕聲問道,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因為不管有沒有自我意識與知覺,陳懸若真的想要捏爆他,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不是,”陳懸靠在沙發上,眼睛瞥向了電視機,“我一開始連這個樣子都不如。”
賞南:“哦,那你一開始是什麼樣子的?”
“跟你差不多,”陳懸垂下眼,看著賞南,“都是空心的。”
他又伸手捏了下賞南,這次捏的是肚子,直接捏癟了。
“……”
“那你身上怎麼這麼多縫線?你破了?然後又把自己縫好了?”賞南發現,使用現在的臉,裝天真一點都不困難,信手拈來。
“嗯,破了,所以需要縫起來。”陳懸隨口答道。
陳懸又明顯變得敷衍起來,賞南不再追問,一般陳懸如果想回答他自己就會說,他不想回答,繼續追問的話,他會生氣。
不過這次也算是有收獲,至少知道了陳懸一開始就是單純的傀儡,而不是人類。
[14:它一開始是空心,那為什麼還會有心臟和腎臟,他還有大腦,如果是傀儡的話,這些都不應該存在它的身體裡。]
賞南也不知道。
他呆坐著,忽然說:“是不是付暄寄存在陳懸體內的器官?”
[14:還真有可能。]
-
陳懸說不讓賞南進房間就真的不讓他進,他進了房間,把賞南獨個兒丟在客廳的沙發上,進房間之前,陳懸說,哪裡都能睡。
由於沒有小被子,雖然是夏天,可空調打得很低,賞南在沙發上睡到半夜,突覺冷得厲害。
但沙發是皮沙發,睡上去連腦瓜子都會變涼。
賞南在客廳裡轉了幾圈,最後注意到了玄關的地毯,他吃力地把地毯卷起來,壓實,然後他整個鑽進去,睡覺。
睡意來襲之前,賞南倍感心酸,他隻能自我安慰,”其實當娃娃挺好的,如果是人類,陳懸不讓我進房間,我就隻能縮在沙發上。“
14偷偷給賞南加了點體溫。
過了沒多久,賞南熱得從地毯卷裡爬出來,盤腿坐在地上,頭發亂糟糟地飛著,“怎麼突然這麼熱?”
[14:給你加了點體溫,熱嗎?又加多了?]
在天亮之前,賞南再次入睡。
而陳懸正好在天亮時醒來,他在衣帽間換了套黑色的運動服,拉開房間門,沙發以及沙發四周都沒有阿南的身影。
他找了一大圈,最後才看見了被卷成一個筒狀的地毯,賞南的腦袋枕著一包餐巾紙,身體都塞在毯子裡,睡得很沉。
陳懸緩緩蹲下,把毯子慢慢打開,手指從阿南後背伸過去,很輕易地就將阿南抱了起來。
他把阿南放到了床上,還蓋了被子。
站在床沿,陳懸盯著阿南白皙的臉發呆,阿南閉著眼睛,其他娃娃都不能做閉眼或者睜眼的動作,它們非常死板。
所以在陳懸眼中,它們永遠都隻是擺件。
陳懸就不讓它們上床。
這次算是破例了。
但也不算破例,因為阿南不是普通的娃娃。
安頓好阿南,陳懸出門晨跑去了。
.
床上可比地毯睡著要舒服多了,普通尺寸的床對如今的賞南而言,也可以是古早瑪麗蘇公主床了。
他醒來時,簡直一眼看不見床的邊呢。
從14那裡得知了時間九點,陳懸在吃早飯之後,賞南從被子裡鑽出來,抱著被子一點點挪到了地上。
聽見動靜,啃著麵包的陳懸從位置上偏著頭朝他看過去,“醒了?”
娃娃衣服亂七八糟,頭發亂七八糟,眼睛大,眼神茫然,睡眼惺忪,陳懸看了他一會兒,覺得手有些癢。
現在的阿南,捏起來的手感可比之前要好多了。
“醒了。”賞南走到餐桌底下,他奮力一跳,雙手攀上餐椅的邊緣,使出吃奶的勁兒爬到了椅子上,又爬上餐桌,“你在吃什麼?”
“麵包,果汁,還有雞蛋和牛肉,”陳懸一一給他介紹,“你要吃?”
見阿南不說話,陳懸主動說:“你可以吃,等會不消化的話,我再把你肚子剖開把食物取出來就是。”
“……”賞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吃。”
“好吧,不吃算了。”陳懸用小刀將水煮蛋切成一片一片,挨著擺在麵包片上,耐心極了,“等樓下開始營業後,我給你做點玩具玩,還有你要的洗漱用品。”
“你現在看起來像個小叫花子,亂七八糟的,真醜。”陳懸看了眼站在餐桌上的娃娃,其實看著怪可憐的,那麼小一隻,做什麼都費勁。
賞南抓了抓頭發,“我覺得還好啊。”
光是陳懸給的這張臉,再醜都醜不到哪兒去。
飯後,陳懸換上了一件白襯衫,長袖的,脖頸上的縫線隱身了,他有碎發順著臉頰落下,店裡有不少客人還是衝著他來的。
他臂彎裡夾著阿南。
“我把你放到展示台,怎麼樣?”
賞南知道展示台在哪個位置,在店鋪的最中央,那裡現在放著一排尺寸不一的娃娃,娃娃們站在緩慢旋轉的圓盤上。
“我會暈。”賞南老老實實地說,“而且哥哥,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對付總是口是心非又心狠還變臉快的陳懸,有話直說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娃娃,不放到店裡攬客,是我的損失。”陳懸和還在吃著早餐的營業員小李說了聲早上好,接過昨天的預約客單,低頭瀏覽著。
小李的眼睛在看見陳懸臂彎裡的娃娃的時候,瞪得老大,“這隻不是阿南嗎?他怎麼變這麼潦草了?”
假發都歪了,衣服褲子還皺巴巴的。
賞南一動不動扮娃娃。
陳懸沒瞧他,說道:“可能是晚上趁著我們不在,他偷偷跑出去玩兒了。”
小李隻當老板是在開玩笑,哈哈笑起來,“嗯呢,阿南看著就是很會玩的漂亮渣男娃。”
之前還是漂亮娃,現在就是漂亮渣男娃。
陳懸把客單放到收銀台,劃掉了幾行客人信息,“和這幾位客人說一聲,她們的單我接不了,這兩天要給阿南做一些東西,她們給的要求太複雜,如果能等,起碼要排到六個月後。”
“六個月啊……”小李喝了口水,“行,我等會打電話問問。”
“阿南還要做什麼啊?他穿的這不是您剛從林城主那裡買的限量款嗎?”小李早上來的時候,發現貨架上好幾套新款就不見了。
結果剛剛就看見購價最高的那一套穿在阿南身上。
平時陳懸可沒這麼大方,他經常用一些碎布便宜布給工作間的娃娃做衣服,隻有擺出來的展品,才會穿好點的,或者是編號靠前的娃娃,可以穿一些店裡被拆封被退貨,要麼是陳懸做失敗的廢品。
陳懸轉身拉開身後的抽屜,挑了幾雙小襪子,“我好久沒養娃了,想養一隻試試。”
小李坐下來,想著,“以前也沒見您養過啊。”她都在這家店工作好幾年了,老板雖然很會做娃很會設計衣服,但他其實對娃娃們的喜愛程度,一般般。
“所以想試試。”陳懸把幾雙小襪子抓在手裡,同時把賞南換了個姿勢抱在懷裡,這個姿勢,賞南離陳懸的臉特彆近。
陳懸捏了捏賞南的臉,他笑眯眯的,如果嘴角兩邊的縫線賞南可以視而不見的話,那陳懸看起來還是很溫柔可親的。
現在有一點點詭異。
“現在我也是當爸爸的人了,阿南,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