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找我不是為了付暄來的嗎?”01重新翻了個身,看著這隻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娃娃。
雖然他不喜歡陳懸,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陳懸的審美比大多數人都要好。
阿南簡直是陳懸審美的又一個巔峰。
“你想問什麼,問吧,”01懶洋洋的,仿佛下一秒就又要睡著了,“你為什麼會知道付暄?”
賞南:“之前見過付暄,昨天晚上又見了一次,陳懸和我說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好奇他們倆的關係,你什麼都知道嗎?”
“不知道。”01回答得很果決,“我又不是陳懸的娃娃,我是付暄的。”
?
“付暄的?”賞南懵了一小會兒,“09說……”
“他知道個屁,”01翹起一郎腿,兩條又短又粗的小腿疊在一起,“付暄小學時候我就被他買回家了,被他玩得都快爛掉了。”
賞南:“……”被玩得快要爛掉,這些娃娃總是這麼語出驚人。
“不過我也不知道陳懸是哪裡來的,反正是他把我重新修了一遍,後來我就還是跟著付暄,不過付暄死了,我就隻能跟著陳懸,每天給他打打工了。”01滿眼滿臉滿口滿心都是不情願,他就就是不喜歡乾活,沒彆的,換成是給付暄打工,他也不願意。
那和賞南獲得的信息差不多重合了。
在付暄精神不正常以後,陳懸才出現,01也根本不是陳懸的作品,他是付暄的娃娃,難怪天天摸魚,陳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01肯定陪著付暄度過了不少艱難又悲傷的日子。
“付暄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賞南輕聲問道。
01:“當然是個很好的人咯,獎狀和證書有一個整個櫃子,他朋友也很多,沒有人不喜歡他,誒呀,我當時就說,不要搞同性戀不要搞同性戀,可惜他聽不見我說話。”
01的口吻十分痛心,“他爸媽就是表麵上看起來善解人意,實際上眼睛裡一點沙子都容不下,我不是說同性戀是沙子,隻是在他們的眼裡,同性戀確實是沙子。”
01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他說話比其他娃娃要成熟許多,讓賞南產生了自己在和人類溝通交流的錯覺。
“十三歲…….十三歲還是十一歲的時候,付暄是個同性戀的事情就敗露了,他寫日記啊我靠,他居然寫日記,被他媽給看見了,”01激憤地坐起來,握緊雙拳,“他覺得自己不喜歡女生,他在日記裡寫出來了!總之就是被發現了。”
“這些我也不清楚,都是付暄後來不睡覺的時候說給我聽的。”
“付暄被折磨兩三年之後,陳懸就出現了,他跟付暄長得一模一樣,還把我給翻新了一遍,我就是從那個時候,變成可以開口說話的娃娃。”
“付暄真可憐,他媽媽找了好多偏方給他試,給他喝好多奇奇怪怪的藥,不止藥,還讓他吃很多奇怪的食物,樹皮樹葉,蛇和蟲子,有的還要生吃,有的還是用尿煮的,或者把他綁起來,用很多煙熏他……”01靠在櫃子裡,“後來付暄就真的瘋了啊,他跑出去,被車子撞飛了起來,接著就死了。”
“陳懸就走了出來,說他可以幫付暄的爸媽。”
“付暄現在還躺在床上?”01一個月每天說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外麵那些娃娃太笨了,他無話可說。
隻有眼前這隻,還聰明點兒。
賞南點點頭,“躺著呢。”
“真可憐。”01感歎了一句,重新躺下。
賞南撲過去,趴在他的旁邊,“那陳懸剛出現的時候是怎樣的?”
01:“就那樣啊,跟付暄長得一模一樣,那時候簡直像個雙胞胎,現在應該不像了,現在陳懸比當時成熟了好多,當時還整天和付暄鬥嘴來著,付暄總是輸的那一方,因為陳懸就是不正常的付暄啊,付暄能贏才怪,付暄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說到後麵,01的聲音越來越低,聽不出是在貶低付暄還是在感歎彆的什麼。
“如果我是他,那一盆尿煮的牛蛙和蛇我肯定不會吃的,付暄吃完以後都嘔出血了,他就是軟弱!”01大聲說道。
他一說完,櫃子門就被拉開,是09,09看看賞南,又看看01,“爸爸讓阿南過去,說跟著01會學壞,01,你又在摸魚了,快出來工作啊。”
01渾身的激憤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倒下來,“我不想工作,讓陳懸把我絞了吧,一了百了。”
09:“……”爸爸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喪批娃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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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回到工作台上,他爬得氣喘籲籲。
陳懸朝他看過來,他就主動交代了,“我去找01問了問你和付暄。”
“怎麼不問我?”陳懸翹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隻會說你想說的,01會告訴我所有他知道的。”賞南在桌子上坐下來,絲毫不掩飾。
陳懸好笑道:“你怎麼這麼愛刨根問底?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付暄?”
“不止付暄,我也問了你的,”賞南聳聳肩,“我是你的娃娃,想要多了解你一些,不奇怪吧。”這個很好圓啊,沒有一點難度,輕鬆就可以過關,賞南想道。
陳懸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看向賞南,若不是體型太小,阿南幾乎已經和人類沒什麼區彆了。
想要了解?
一個空心的傀儡,有什麼可了解的。
但陳懸也確實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還不錯,一種從未在彆的人身上體會到過的感覺。
雖然心臟不屬於他的身體,但左胸那一塊兒,熱熱的。
下午的時候,太陽便出來了,隻不過太陽的顏色不算明亮,暗橙色,加上城市還沒褪去的灰蒙蒙,空氣中彌漫著濕潤又迷離的氣息。
跑腿服務跨越幾十公裡,送來了付東餘和衛淑給陳懸做的幾個菜,裡頭放了紙條,說熱熱就能吃。
於是晚餐就是兩老送來的這幾個菜,分量很足,聞著挺香,但賞南沒食欲,他沒這種東西,也沒有進食的必要。
他在旁邊劃動著陳懸的平板,上麵是陳懸的工作賬號。
賞南看著陳懸的後台私信,全是問有沒有檔期的,陳懸的主頁掛了郵箱,如果有排期的必要,基本都要求走郵箱投遞的方式。
但陳懸現在主頁掛著暫不接單。
他最新發布的動態是劉劉發的,發的就是他前幾天穿全是小絨球毛衣背著蝴蝶結書包的照片,底下評論四五千,轉發也有兩三千,點讚更是有近十萬之多。
“看會就休息一下,對眼睛不好。”陳懸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
賞南扭過頭來,指著自己,“我的眼睛不怕壞。”
“你的眼睛我是用一種彩色琉璃石做的,產量很低,長時間被藍光照射會變色開裂,如果壞了,我就隻能給你重新換一雙眼睛。”陳懸淡淡道。
賞南把平板推遠了一些。
“下個月我們要自駕去秀城,你有什麼想帶上的東西,自己放行李箱。”陳懸接著又說。
賞南走過去,坐在了陳懸的手臂旁邊,“你隻有李彩碧這一個朋友?”
“李彩碧也不算朋友,隻是比較熟。”陳懸說道。
“李彩碧要是知道,他肯定會罵你。”
“他最近忙著談戀愛,沒那個時間。”
“對了,陳懸,如果付暄真的死了,埋了,你會死嗎?”賞南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陳懸支著下巴,用手指去挑了賞南的頭發,他做的比較好看的假發都在樓上,都是一時興起做出來的玩意兒,還沒給樓下的它們戴過。
不過現在他決定,樓上所有的東西都給阿南了。
“不會,他子子孫孫死了我都不會死。”陳懸漫不經心地說道,他似乎一點都不為付暄的人生感動悲哀和難過。
也是,他就是付暄,但他不是原來的付暄,他是付暄渾身的不甘與反叛和付暄失常的精神具體化而來,他沒有太多感情和情緒。
不管是給自己,還是給彆人,都沒有多少。
“我呢我呢?”賞南追問。
“大部分的娃娃,被主人玩個幾年基本就得死了,不是指喪失生命,而是不再具有美感,會出現黃化等一係列的問題,”陳懸淡淡道,“如果在其他人手裡,你最多也就五年,保養得好能有個七八年吧,但很難,大部分人沒那個精力。”
就活幾年,那還挺不錯,賞南心想,最好能在這幾年裡就把任務給完成。
說完,陳懸點了點賞南的腦袋,他彎唇笑起來,溫和又偏執,“不過既然你是我的娃娃,在我手裡,被我玩個一兩百年,問題應該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