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在想,如果詫是由人類的道德衍生,那它肯定不會說出這種話,可很遺憾的是,詫是惡意本身,讓它變成擁有良好品德的生物,難於登天。
它就算理解,估計也不會出手相助。
慢慢來吧。
巷子外麵響起警笛聲,賞南踮起腳,朝詫長開了懷抱,“來吧,我們要去警察局一趟。”
詫看著下麵的賞南,秀麗青年的渾身都被柔軟朦朧的白色給包裹住了,罕見的人類。
黑貓縱身一躍,跳進賞南懷裡,尾巴很自然地宣示主權,圈住了賞南的手腕——並不像普通貓科動物溫柔的圈住。
它尾巴一卷上來,賞南就感覺到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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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話到淩晨三點多,賞南才從警察局離開,那邊有監控,但死角頗多,幾個二流子挑的正好是監控死角,監控什麼都沒拍到。
賞南隻能說自己的貓能認出嫌疑人,幾個警察將信將疑,換了幾處監控。
詫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參與這種事情,但賞南的話他會聽兩句,在那幾個醜陋的人類出現的時候,它用爪子拍了下電腦屏幕。
“明天有結果了我會通知您,不管怎樣,還是謝謝您報警,”警察說道,“這老頭家裡還有個老伴兒,常年要吃藥,真是傷腦筋。”
賞南懷裡抱著貓,從警車上下來,一走進小區下麵的公園,黑貓就從賞南懷裡跳下來,換成人類形態行走在賞南身邊。
“這種事情,你都會幫忙嗎?”詫疑惑道。
賞南雙手揣在兜裡,“看見的話,會幫一下。”
詫以前沒遇見過這樣的人類,他覺得賞南不一定是人類。
賞南走著,脖子突然被掐住,從後麵被掐住,他甚至都來不及驚呼,就被帶進了身後男生的懷裡,堅硬的胸膛撞擊得賞南後背生疼,他叫不住疼來,嘴巴被捂住,少年冰冷寬厚的手掌伸進了他的衣服裡。
少年直接將人摟進了草叢,他將賞南按在樹乾上,極其認真地查看著賞南的身體各個部位——眼睛,鼻梁,嘴巴,口腔,脖子,胸膛,雙腿,雙腿之間……
他沒有任何想要冒犯賞南的意思,準確來說,他都不知道什麼是冒犯,他的力氣是賞南無法想象更加無法反抗的大,單憑一隻手,賞南就被完全控製得無法動彈。
賞南掙紮得氣喘籲籲,眼淚不受控製得滑下來。
這到底是養了個什麼玩意兒啊!
是人類沒錯,少年起身,它認真端詳著賞南,“哥,你太少見了,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類。”
賞南衣服被它翻得亂七八糟,毛衣都被扯開了線,羽絨服裡的鴨絨跑出來一大堆,褲子也被扒了下來。
“我也是,”賞南氣紅了眼睛,掙紮著從草地上爬起來,“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怪物。”
詫盯著賞南整理自己的動作,褲子提上去的時候,屁股彈了一下。
“行了,先回家吧。”賞南掠過他,直接往前走。
詫跟上去,家?
“家就是我們住的地方嗎?”
“我們一起住的地方,就是家。”
詫看著賞南的背影,反複咀嚼著對方的回答,我們一起住的地方就是家,他和賞南一起住的地方就是家,他以前沒有家,因為沒有賞南,現在有了。
在噴泉池子旁邊的時候,他抬頭準確無誤地看向還亮著燈的那一層樓,那裡就是他的家。
詫的心內慢慢滋生出喜悅的情緒,他以前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情緒,哪怕是從垃圾桶裡撿到最新鮮的香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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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在洗手間,在身上看見了好幾處紅痕,不出意外,也不可能是彆人,這一定是詫撓的,雖然看著是人類的手指,可下手怎麼就那麼重?
賞南看著自己腰腹和膝腿上的撓痕,碰上熱水甚至火辣辣的疼,穿衣服時若被布料蹭到,也會疼。
所以在詫試圖跟著自己進臥室的時候,賞南毫不猶豫地關上了臥室門,並且反鎖。
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房間裡出現抓撓的聲音,持續了七八分鐘,越來越重。
賞南在床上翻來覆去,無可奈何地坐了起來,掀開眼罩,看向門口的方向:雖然不是貓,但被關在外麵就撓門的習慣卻一樣。
也就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在賞南準備去開門的時候,房門下方,一節爪子伸了進來,它用力一鉤,那塊門板掉了下來。
黑貓蹲在門口,甩著尾巴。
賞南看著門底下那個大洞,重新戴上眼罩,“外麵沙發上可以睡。”
四周寂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賞南睡意全無,仔細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雖然聽不見聲音,可是手邊床墊凹陷下去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
躺在床上的青年麵無表情地掀開眼罩,看見黑貓近在咫尺的綠色瞳孔,它正蹲在自己肩膀旁邊。
撞上目光,黑貓轉了半圈身體,在賞南旁邊蜷縮下來。
他白天洗過澡,毛發比之前乾淨柔軟不少,溫熱的身體緊緊靠著賞南,耳朵尖時不時抖動兩下。
賞南借著壁燈的燈光打量著黑貓,他沒想到收養對方的過程如此簡單,但隨即想到,收養本身就簡單,馴化才困難。
詫陰晴不定,天然冷漠無情緒,見死不救對人類而言是指責是罪名,可對他來說這卻並沒什麼,與他無關的死亡,他為什麼要救?
可能有一天自己死在了屋裡,他也會在饑餓的狀態下,吃掉自己果腹。賞南有聽說過類似的故事。
對於彆人來說可能是故事,可如果放在詫和自己身上,賞南卻覺得這是百分百會發生的事情。
賞南閉上眼睛,剛閉上眼睛,黑貓有力的尾巴甩上自己的脖子,猛地圈住,力道沒之前在巷子裡大。
但當賞南試圖掰開的時候,尾巴就開始往內收緊,力道明顯增大。
“……”算了,和貓有什麼好計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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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貓不在床上,它四仰八叉躺在落地窗邊上曬早上的第一縷陽光,黑色的毛發居然還顯得金燦燦的。
聽見床上的人類呼吸有變,黑貓抬起頭。
“我去店裡,你跟我一起去。”賞南從床上坐起來,“把被子鋪好,如果房間裡有你掉的毛,也一起收拾乾淨。”
詫從地上站起來,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我不掉毛。”
詫學東西還是快,他把床鋪平,穿著拖鞋,跟在賞南的後麵走進廚房,“吃什麼?”
賞南遞給他一瓶牛奶,“出去吃。”
男生有些不太熟練地撕開吸管,打開冰箱,從裡麵拿了幾袋吐司,全喂進嘴裡,賞南看見了,但懶得管。
“我冬天的外套尺寸都挺大的,你應該能穿,”賞南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出來,“白色的你就彆穿了,你不愛乾淨。”
“好的。”詫不知道不愛乾淨是在說他,他覺得賞南說得對。
小街上的店主都在討論賣燒餅的趙老頭被人打死在了巷子裡,說是幾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搶劫,沒搶著錢,就打人出氣,但他們也沒想到這一打,居然把人給打死了。
賞南點了一碗豆漿,聽早餐攤老板一直歎氣一直罵,不過手上動作沒受影響,他端著一盆油條到桌子上,“這麼些你能吃完?這可是五十根油條,你要真能吃完,我不收你錢。”
“我吃不完,他能。”賞南給詫麵前的盤子裡夾了兩根油條,詫低著頭,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生人勿近,他看了幾眼賞南手中的筷子,沒多困難,就學會了拿筷子,隻是有些生疏。
早餐店的老板歪著腦袋打量著這小帥哥,“誒喲,這誰啊,沒見過。”
“我一個親戚的小孩,我那親戚過世了,就留這個孩子了,現在跟著我住,在我店裡打工。”賞南大大方方地介紹,“李叔,以後你叫他小詫就行,他胃口大,你能在他身上賺不少。”
“瞧你說的,今天這頓,不管他吃多少,我都不收錢,算李叔給包的一個紅包。”李叔掀開煮麵那口大鍋的蓋子,熱氣一下子升上來,整個攤子都被籠罩了白色的熱氣,煙火氣息一下子就上來了。
詫大口大口往嘴裡喂著油條,隔著朦朧的霧氣,他看著坐在對麵的賞南,他用勺子小口小口往嘴裡送著豆漿,嘴唇被洇紅,水潤漂亮。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人類坐在一起吃飯。
李叔又送了一碟子涼拌豬耳朵給詫,“那什麼,小褲衩子,叔再給你送個小涼菜。”
詫絲毫沒覺得小褲衩子有什麼問題,他看了眼賞南,賞南提醒他,“說謝謝。”,詫抬起眼,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誒嘿,老板老板!”賞南的身後傳來喊叫聲,楊希背著書包大步跑來,他還沒坐下,聲音先到了,“李叔,給我來兩根油條,不要豆漿,今天我吃牛肉麵,再加個煎蛋。”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賞南旁邊,沒注意到詫,因為他不認識,而且詫低著頭吃東西沒說話,他以為是拚桌的兄弟。
“豁,哥們吃不少啊,這得幾十根油條吧。”楊希寒暄了一句,注意力回到賞南身上。
賞南都沒來得及開口,楊希就湊上來,雙手扒拉開他的衣領,“老板,我看看你的傷好點沒?”
楊希說話機關槍似的,連給人打斷的機會都不給,“我昨天回去和我媽也說了,她說最近野貓是很猖獗,早上從菜市場回來都能碰見半路打劫的貓,她讓你趕緊去打個疫苗,她以前……”
楊希的話突然停了,他眼睛瞪大,因為衣服的後領被詫一把揪住,他好歹也是一米八幾的個頭,直接被連人帶椅子地拖到了地上。
“不是,哥們兒你是不是有病?”楊希坐在地上,對著站在跟前的詫嚷嚷道。
詫不懂處理人際,他隻看向賞南,想起賞南說自己不愛乾淨,他抽了紙巾,仔仔細細擦了手指上的油漬,手臂越過桌麵,將賞南被楊希扒開的衣領給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