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甩了甩尾巴,身體沒動彈。
賞南隻能將手掌放到了黑貓的身體上麵,他手指從對方的耳朵,下巴,脖子等位置挨著摸過去,他手也被打濕了,有血腥味,還有泥土和雜草的味道,這也不是單純的血液,鮮血的顏色比這要深多了。
他直接把貓給翻了過來,詫這次徹底睜開了眼睛。
在他的手下,男生出現在床上,他大喘了一口氣,眼底出現迷惘的眼神,“哥?”
賞南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記得詫白天穿的是白色毛衣,但這會兒已經很難看出毛衣原本的顏色了,草屑,泥巴,還有被燒焦的味道,以及無法讓人忽視的紅色汙漬。
“你做什麼去了?”賞南拉著他起來,這床沒法睡人了,他從床上跳下來,在櫃子裡拿了一套乾淨的四件套,順便等著站在地上的詫回答。
“去賺錢啊,”詫抬手把碎發掀過了額頭,利落鋒利的眉形使他看起來並不溫馴,“被你打了耳光的那個晚上,我認識了一個人類,他很有錢。”
“掙什麼錢?”賞南不解道。
“幫他打拳,打贏了就有錢。”
“我不記得你會打拳,”賞南把臟掉的被子全丟在了椅子上,拍開詫試圖幫忙的手,他心情不算好,“還有,你為什麼要偷偷跑出去,還弄成這樣?”
“約好的時間門是晚上,你睡著了,而且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同意讓我去。”詫盯著賞南擺來擺去的腰身,仔細地看。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瞞著我去?”
“我不知道。”
賞南身形微頓,詫不知道,可他知道,因為這是詫的本能,詫是一個壞孩子。
賞南用力將被套的拉鏈拉上,他本想對對方冷漠以對,可又實在是氣不過,他轉身和詫麵對麵,“所以你贏了嗎?”
“贏了。”詫有些開心,所以嘴角上揚了。
“贏了為什麼還搞成這幅樣子?”賞南被對方身上的腥味給熏得皺鼻子,眯眼睛。
“哥,我又死了一次。”詫低頭從自己衣擺上撣掉一片草屑,“他們覺得輸了比賽很丟人,用車把我碾扁了,碾碎了。”
“但是我又爬了起來,我現在比以前要厲害了,我能看見人類最害怕最恐懼最陰暗的一麵,碾殺我的司機已經放火燒死了那群人,不是我乾的,他自己想要這麼做的。”
“哥,對不起,我把你給我買的新衣服弄臟了。”詫最後說道,聽語氣,也是他最感到內疚的事情。
賞南手腳冰涼地站在地板上,他沒穿鞋,地板的寒氣從腳底直接竄上腦門,襲進四肢,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這股寒氣給凍得無法再流動。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感化對方,因為詫的話明顯變多了,人也開朗多了。
可14說他黑化值上升,他自己又半夜跑出去搞了這些事情出來。賞南心底空空的,覺得自己好像白忙活了一場,他給了惡意幾口飯吃,惡意直接開始竄個子成長了。
惡意的成長也並沒有往好的方向行進,它按照自己的本性和本能肆意生長,它的能力在變強,它的自我修複能力也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可它天真的邪惡卻絲毫未減,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賞南親手喂大了對方。
賞南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感到絕望了。
他沒當過老師,也沒當過真正的家長,而詫也不是大眾以為的那種熊孩子,他有些無力地耷拉下肩膀。
“詫,你想怎樣活著?”他在床沿坐下,挨著溫暖的床墊,賞南心裡莫名踏實了些許。
詫站在原地沒動,他嘴角慢慢放了下來,他感覺到了賞南情緒的低落。
“和你在一起。”
“既然和我在一起就行,為什麼還要半夜跑出去?”賞南抬起眼,他眸子太平靜,平靜得有些冷淡,也令詫開始心慌。
詫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半夜跑出去,“我不想讓你知道。”
“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你覺得這是不對的事情?既然知道我不會同意讓你做,你卻還是做了,”賞南步步緊逼,“如果你今晚死在了彆人的車輪下,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開心了?”
“不……”
“你明知道不對,卻仍是要去做,詫,你並不在乎我的感受,不是嗎?”賞南笑起來,笑容有幾分自嘲之意。
“我不需要你出去掙錢,你上次跑出去帶回來的現金,已經非常足夠。”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跑出去,我會擔心?”
“不,不知道。”詫垂著眼,明明是被訓斥,卻一點都發不起脾氣來,惡意連半點泛濫的意思都沒有。
他受著訓,可又感到開心。
賞南擔心他,賞南也喜歡他。
賞南若是看不見詫眼底的欣喜和彎起來的嘴角,那他就是眼瞎了。
他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都是白說了,對方隻聽自己想聽的。
仿佛什麼東西在賞南的心底天塌地陷,轟隆轟隆,他血氣翻湧,按住胸口,疼得彎下腰。
這副身體的條件本來就不算好,連日的動蕩勞累已經是超負荷了,麵對詫的反叛和陰奉陽違,賞南一時之間門不知道該如何適合,他嘔不出血來,情緒全化作了眼淚。
“哥?”詫嗅到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味道,他本能開始慌亂起來,笑容也消失了。
直到看見從男人鼻尖上掉落下來的那顆晶瑩的眼淚。
落在地板上,也落在了詫的心上,好像把它的心臟都砸了一個大洞,這種疼痛無法言語,比被車輪碾過身體要痛多了。
它臟兮兮濕漉漉的身體直接把賞南撲倒在了床上,它悶不做聲的舉動嚇了賞南一跳,賞南踹了它一腳,它卻變本加厲湊上來。
濕滑有力的舌頭把賞南的眼睛舔得發痛,賞南感覺自己眼珠子都快被舔出來了。
“你他……”賞南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了,他覺得詫不是無法溝通,對方完全是森森的惡意組成,它就是壞,蔫壞,壞到了自己身上。
直到在掙紮推拒當中,賞南手掌一空,兩具身體頓時都怔住了。
賞南緩慢地移動著目光,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完全推進了男生的胸膛內,溫熱的血液裹著溫熱的臟器,他指縫間門變得黏膩,心臟就在它手邊跳動著。
詫能感覺到痛,他蹙著眉,臉色慘白,“好像還沒有完全好起來。”
紅血絲爬上了賞南的眼白,他看著仿佛已經習慣了忍受疼痛的詫,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對不起。”
“你……是不是好痛?”賞南不可抑製地感覺自己和詫感同身受了,他並不希望詫受到傷害,他剛剛的怒氣也隻是因為他恐懼,恐懼詫一步步走上絕路。
男生趴在賞南身上,他搖了搖腦袋,欣喜又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底,他低下頭,像貓一樣用頭蹭了蹭賞南的下巴,“哥,你是第一個為傷害我而真正向我道歉的人。”
“哥,我喜歡你。”
[14:黑化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