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前方掛著一麵占據一整麵牆的幕布,上麵是天文台的投影,天眼設置在天文台的西南方,最中間是一組已經被翻譯出來的字符。
秋實喝了兩口水,說道:“我把捕捉到的信號給大家放一遍。”說完,她點開一段錄下來的音頻。
屏幕上出現波浪符,很低很低的磁音,有些像電流聲,但其中又夾雜著幾道像是磨牙齒的嘎吱聲,最後一段則是嗡嗡的。
音頻總共十五秒,翻譯出來的字符沒一個人認識。
秋實趴在講台上,她低著頭,“有幾種可能性,一種是其他天文台模擬的,被我們捕捉到了,一種可能是脈衝星,再可能是恒星或者是行星,是恒星的可能性更大。”
“是不是?”
[14:不是,是恒星的。]
賞南垂下眼。
這裡不全是白豹星研究小組的,這樣的外星信號,大家都很感興趣。
見賞南好像心不在焉,保羅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膝蓋,“下班後有什麼安排嗎?”
賞南搖搖頭,“沒。”
西市和首都的天文台中心合並,保羅也就跟著並入了首都的天文台,他跟賞南一個小組,是除秋實和賞南關係最好的人。
另外一個關係好的,是那個賞南在路邊隨手救的小女孩和那小男孩,小女孩認賞南作哥,小男孩因為爹媽都死了,他一會兒說賞南是他媽一會兒說賞南是他爹,兩個現在都在天文台當實習生。賞南不是很想搭理他們,太煩。
“西郊晚上有樂隊的演出,不需要票就能去,旁邊還能吃燒烤喝酒,我叫了秋實,還有你妹妹和你兒子……”
“什麼兒子什麼兒子,他不是我兒子。”
保羅:“那你去不去?”
“去去去。”
賞南知道他們是覺得自己這幾年太悶了,總是一個人,悶得讓台裡主任找他談了好幾次話,還給他介紹了首都著名的心理醫生。
他們以為賞南是災後後遺症,隻有賞南自己知道,他有些無法接受活生生的一個人消失在眼前,消失在任何地方,變成了銀河係當中一顆孤獨寥落的小行星。
每每想到這裡,賞南都無法控製地頭痛,他跟寧億沒開始過,自然也談不上結束,更加沒有你死我生的情感經曆。
正是因為他和寧億連過去的經曆都屈指可數,才更讓賞南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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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是首都西郊夜市城為了吸引客人請的本地樂隊,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樂隊,可衝著他們來的人居然也不少,主唱是一個女生,要死不活的煙嗓很特彆。
賞南不太喜歡聽太吵的音樂,但有幾首節奏稍慢的還不錯。
穿著火辣的秋實還有他那便宜妹妹林笑潔以及便宜兒子李傑瑞跑到舞台下麵又是蹦又是跟著唱,賞南坐在燒烤架旁邊,手裡捧著一杯五顏六色的酒精飲料。
看著眼前的熱鬨景象,賞南心裡的那份遺憾淡了些許,不管怎樣,所有人都在那天之後開始踏上新的人生,這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但一定是對的。
賞南歎了口氣,仰靠在竹編的躺椅上,“14,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完成任務?白豹星登陸遙遙無期,我總不能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完成任務吧?”
[14:14也不知道。]
“……”
他跟14抱怨著,不遠處湧動的人群當中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一個女生抱住頭蹲下來,她的尖叫聲甚至蓋過了舞台上那幾台大型的音響。
音響當中的音樂聲忽然斷掉,接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長哨音貫穿全西郊,瞬間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連空氣都仿佛被撕裂,所有人都表情痛苦地捂住耳朵,年紀小的朋友開始嚎啕大哭,有人忍受不了這種尖銳的聲音,倒在地上翻滾
不止哨音,還有低聲的嗡鳴,可這嗡鳴卻讓所有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中間夾雜著幾聲“嗒”“嗒嗒”。
賞南也受到了一些影響,他甩甩腦袋,企圖把亂七八糟的聲音甩出腦海。
在他附近那一桌的客人,有兩個男人流出了鼻血,抹了滿臉,其他的人也或多或少開始冒鼻血,或者耳朵流血。
賞南回過神,他很快發覺了這陣音波的不對勁,他手忙腳亂從包裡掏出本子,在14的幫助下,快速將這組重複了好幾遍的音波給翻譯成了一組數字。
“110996403,110996403,110996403。”
再用天文台特有的方式翻譯成文字就是:想你,想你,想你。
翻譯完,賞南就此愣住,他手中握著筆,抬頭看向星光璀璨的夜空,他不知道白豹星是哪一顆,但他知道寧億就在茫茫的銀河係當中,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