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賞南就帶著祁令還有幾個組員,去殺翻了蝗蟲的老窩,花了兩天時間, 每個人臉都是腥臭臟汙的蝗蟲體//液, 在確定剿滅乾淨之後,七八個人歡欣鼓舞, 隻有賞南獨自走向了一邊。
那個時候異化剛開始沒幾年,大家都還很稚嫩,摸索著前行, 而現在,剿滅蝗蟲輕而易舉,讓賞南更為心痛賞秋和聞無香的死去,有些不值。
坐了會兒, 他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撞了撞自己的後背, 賞南回過頭,看見已經養回來的大貓, 它用頭撞了撞自己。
大貓蹲在賞南的旁邊,讓賞南看起來像一隻小玩偶, 賞南將頭靠在了大貓的身體上, 看著遠處的晚霞, “祁令,你好像長胖了。”
“是肌肉,”大貓甩著尾巴, “硬邦邦的。”
視野當中除了燦爛耀眼的晚霞, 還有淡淡的血色,蝗蟲這些年拚了命的生,數量早已經超過當年數倍的數倍, 放眼看去,蝗蟲的屍山血海沒有儘頭,它們比人類的個頭還要大,鐮足可以輕易割下異化者的頭顱,鋒利的鋸齒看著令人感到心驚。
身後解英抹了把臉,站起來歡呼道:“晚上吃烤肉去,我請客!”
上班以來,祁令一直就不算合群,他也不喜歡交朋友,他也是研究所裡唯一一隻本體是動物而非人類異化後擁有動物能力的純種異化物,眾人知道他的危險性,一般也不和他產生過多的接觸,有什麼事就都和賞南說了。
他對聚餐也不感興趣,但賞南去,他就跟著,而且他也餓了,殺了兩天,餓得要死,本想塞一口蝗蟲肉墊墊肚子,結果蝗蟲身上根本就沒什麼肉,全是骨頭架子。
但是去烤肉店之前,大家都要先回家衝個澡,不然一身的血沒辦法出現在吃飯的地方,估計會被老板和顧客一起發作將他們丟出去。
回到家後在浴室,祁令估計是許久沒開殺戒,大戰後的興奮讓他纏著賞南在浴室做了兩次,異化者和異化物的身體修複能力自不必說,但賞南也有些招架不住祁令這樣的精力。
與蝗蟲糾纏的兩天兩夜沒讓賞南受半點傷,打完了,回到家了,反而搞了一身的青痕。
等他們到烤肉店的時候,解英他們幾個都已經坐好了,看見賞南,“快快快,我們已經點了不少肉,你們看看還有沒有彆的想吃的,都可以點。”
賞南把菜單遞給了祁令,“我吃你點的就行,你看看吧。”
祁令胃口是大貓的胃口,要比他們大許多,他低頭掃了眼菜單,用筆在菜單肉類後麵全部勾了一遍,寫了一個乘以五十,最後在解英木然的目光下將菜單遞回給了老板,“先吃著,不夠再說。”
“不……不夠再說?”解英現在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說要請客的自己扇兩個大嘴巴子。
牛胸口油是清脆的口感,祁令沾了醬料之後先放到賞南的碟子裡,最後才往自己嘴裡喂,他吃飯認真,不參與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也不飲酒。
賞南會意思意思喝兩口。
解英一口飲儘杯子裡的酒,手掌按在桌子上,悶聲道:“我們也算是為阿秋和阿香報仇了。”
明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但話出口,所有人都不怎麼高興得起來。
新鮮的肉和油在烤盤裡靠得滋滋作響,靠邊擺著一排胖嘟嘟的口蘑,土豆片煎起了香脆的鍋巴……
“不說這些了,”賞南的眸子當中有著千帆曆儘萬重山已過的淡然和平靜,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龍昕,“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龍昕是賞秋的直係學妹,也是首都人士,她比賞秋晚兩年入研究所,和賞秋是同一係的異化能力,同樣的能操控空氣,記憶裡,賞秋和她的關係一般,隻能說是普通同事關係。
這次願意去清剿蝗蟲的人加上賞南和祁令總共十個,其中就有她,對於龍昕居然也會主動要去,賞南一開始感到很意外,可隨即他便想起,在其中一個世界複刻體當中,有一個也叫龍昕的小怪物很喜歡他當時的姐姐,在那個世界裡,龍昕一直獨身,直到老死。
世界本體不可能靠自己創造出一個完全嶄新的世界,或多或少和本體有些相似的地方。
賞南看著對麵燈光底下龍昕笑得有些羞澀的臉,和世界裡那個龍昕的五官逐漸重合上,他咽下嘴裡殘留的一絲酒味,酸澀味道順著食管一路蔓延到了全身。
龍昕看起來很文靜,黑長直,穿一件白色的針織衫,清麗得像一朵茉莉花,聽見賞南的問題,她眨眨眼睛,“我挺好的呀。”
但賞南可沒忘她將蝗蟲女王踩在腳下,一腳一腳剁爛對方喉管的模樣,跟現在相比,完全是兩種樣子,那時候的龍昕,狠厲,漠然,平靜,悲傷。
而坐在解英旁邊的趙墨智看了眾人一會兒之後,鄭重其事地從外套的口袋裡掏了一疊厚厚的湖水藍卡片,每個人都遞了一張。
拿到手中後,才發現不是卡片,而是一張請柬。
“呀,你要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咱怎麼都不知道?”
趙墨智不好意思地笑笑,“相親認識的,條件合適就定下來了,這些年一直忙工作,我媽總催,她身體不好,早點定下來,她放心。”
“她現在開一家花店,植物治愈係,B級異化者,比我小十歲,挺好的。”
“組長你呢,什麼時候和祁令定下來?”解英突然扭頭看向賞南。
賞南本來已經在認真往嘴裡喂東西,解英問過來時,他嘴裡的東西都還沒嚼完,也沒反應過來什麼定下來定下來什麼。
“什麼定下來?”祁令放下筷子,喝了口水,他完全不懂。
解英:“結婚啊!你倆不會完全沒考慮過這件事情吧!雖然現在時代已經變得很魔幻,但婚禮還是都會辦的,你們……沒想過?”
賞南是真沒想過,他完全忘了還有結婚這一茬。
而祁令,他是不知道有結婚這種東西,他以為在一起就夠了。
“再說吧,不著急。”賞南說道,“反正有的是時間。”
解英想了想,覺得也是,現在人類的壽命普遍變長,異化者的壽命更是,而且祁令本身還是一直異化物,可能更加需要時間相處磨合。
他一邊點頭一邊認可賞南的回答,“你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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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到了快早上四點,祁令拿著外套披到賞南肩上,剛出店,就有幾隻麻雀停在頭頂的電線上嘰喳。
“下雪了。”
“鬼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