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天亮之時, 天色卻不見明亮,黑雲沉甸甸地壓著地麵,帶來了一絲絲涼意。
路上的行人見此越發的匆忙,慌亂地朝家趕去, 很快, 路上行人稀少了很多, 狂風吹起了落葉塵沙,卷得人睜不開眼。
當行人躲過黃沙, 再次睜眼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邊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停下了一輛車。
還是一輛豪車, 看著那低調的黑色, 加長的車型, 以及車頭的小金人,行人走了老遠, 還忍不住回頭,心想, 那會是哪個富豪?怎麼會來這個老破小小區?
“先生,需不需要我上去把人……”
車內傳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很快, 一個低沉如大提琴般優雅的男聲響起:“我親自去,你們在這裡等著。”
車門開了,此時, 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落下,路上已經空無一人, 因此無人看見,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俊美男人。
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毫不心疼地踩在水花中,男人緩緩抬頭看向了眼前破舊的小區。
年近四十的大樓外皮斑駁, 各色衣物在窗前搖擺著,宛如給這棟大樓披上了一層乞丐裝。
雨水也壓不住的爭吵聲,飯菜香氣在空氣中若隱若現,黑色傘下,向後撩起發絲,露出深邃眉眼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找到你了。
男人掃了一眼門口早就壞掉的攝像頭,路過了昏昏欲睡的保安,朝著小區內走去。
啪,啪嗒……
皮鞋毫不客氣地踩著雨水,濺起了一個又一個水花……
篤、篤篤——
房門驀地被敲響了,房間內的少女眼睛一亮,她立刻站了起來,蹬蹬蹬光著腳朝著門口踩去。
感謝小花的介紹,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外賣快遞這些神奇的東西,這個世界的人真的好厲害呀,不出門就可以得到那麼遠的東西,真的好像仙人一般呀。
當然,囊中羞澀的薑望舒本來不該有這麼多錢買東西的,是“冒充”小花的路沉星默默將她的賬戶與自己的銀行賬戶連接了。
粗神經的薑望舒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錢怎麼都花不完這個事實,天天下單買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今天嘛,她側首,烏發從雪白的脖頸滑落,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應該是買的牛眼淚吧 ,賣家說抹上牛眼淚就可以見鬼啦,好厲害的呢!
小姑娘有些期待地來到了門口,隔著防盜門,悶悶的聲音從電子門鈴裡傳了出來。
“你放在門口就好了,我待會出去拿。”
這也是小花教給她的呢,小花說這個世界有好多壞人,她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輕易和外人接觸。
少女嚴謹地按照小花交代,在家裡掛著男人的衣服,門口的鞋架上也擺放著男人的鞋子,取快遞也絕對不會開門,而是等人走後十多分鐘後再開門拿進來。
薑望舒聽到腳步聲消失後,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鐘,終於,她興奮地打開了門,房門露出了一條縫隙,緩緩朝著門外探出了身體。
一片陰影落在了少女的頭頂,她看見了一雙黑色的尖頭皮鞋,薑望舒一呆。
與此同時,一聲愉悅中帶著癡迷至極的喟歎輕輕落下:“終於……抓住你了呢。”
薑望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次日清晨,雨水洗滌過的大地清新無比,清晨的微風吹拂著樹葉,一片低處的樹葉終於承受不住重壓,葉尖微壓,晶瑩的水珠便順著葉脈咕嚕嚕滾落,砸進了下方的嬌豔的玫瑰花叢中。
這是一處,被玫瑰花叢包圍的鮮花莊園,從高空望去,鮮花、草坪、漂亮的人工湖泊,各色造型的灌木叢包圍著中心的白色建築,宛如一座童話中的城堡。
而這裡,也的確關押著一位美麗的公主。
她沉睡在潔白柔軟的天鵝絨中,微微陷落的烏發散落在身後四周,露出了一張皎潔如明月般的容顏,長而翹的睫羽,瓊玉為骨的鼻梁,玫瑰為唇,白脂為肌。
每一寸都仿佛是造物主精心的傑作。
此時,這位美麗的公主正陷入了沉睡中,當清晨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金粉的睫毛終於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薑望舒終於從無儘的黑暗中蘇醒,身下的柔軟讓她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處宮殿。
直到適應了白光,她才看清了眼前現代化的裝飾,想起來自己死了,遇見了阿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裡……是哪裡?
少女緩緩跪坐,深入骨髓的貴女教養,讓她在跪坐時不自覺地挺直身軀,白色的絲綢睡衣輕飄飄貼著她的肌膚,陷落在纖細的腰肢裡。
她迷惑地眨著眼睛,看著陌生的環境,似乎還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薑望舒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她記得,當時自己好像是取了一個快遞,然後就……
呀,完全想不起來了。
少女沮喪了一瞬間,不過,這絲沮喪很快就被對周圍的好奇衝散。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如花瓣般嬌豔的小腳落在了冰冷的地麵,漂亮的腳趾瑟縮了一瞬間,好涼呀。
她苦了苦臉,但是,這點阻撓不足以讓她放棄探索四周的決心。
美麗的公主輕輕落地,提著過長的睡裙,宛如一隻輕盈地精靈,歡快地探索著四周。
純白的牆壁,點綴著淡綠色的紗簾,有著淡淡的清新。
高大的穹頂吊著一盞鏤空吊燈,看起來頗具現代化藝術氣息,而樓下客廳則隨意擺放著柔軟的單人,或雙人沙發,淩亂中帶著一絲慵懶隨意的氣息,仿佛能看到主人在這裡享受午後時光的愜意。
最令薑望舒眼前一亮的是一樓的大露台,全用橡木板鋪就,一百平的露台,放置著鮮花,涼椅,以及一個鮮花圍繞的秋千,看到秋千的那刻薑望舒眼前一亮,宛如隻小鹿躍了上去。
歡快地蕩起了秋千,純白的裙擺與烏黑的發絲在空中交織成一副絕美的畫卷,銀鈴般的笑聲傳了很遠。
一直傳到了剛剛走入莊園的青年耳邊。
他腳步一頓,看著那隻在空中歡快起伏的少女,神色有些奇異。
隨即,那絲奇異,被深深的癡迷而取代,男人勾起了唇角,仿佛被高處少女純潔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一個真實的笑容。
在見到moon的那刻,李澤便明白,自己已經回不去了,他的心臟,大腦,每一個器官都在瘋狂湧動著,告訴著自己,他必須,必須得到moon,哪怕她高懸夜空,也必須隻為自己垂首,哪怕隻是一輪鏡花水月,他也必將攬月入懷。
這輪小月亮,是隻屬於他的珍寶。
於是,本來隻是準備見一見moon,見一見這個把他們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中的女人,之後再處理了她的李澤,在那一瞬間,改變了注意。
他做出了一個或許算不上瘋狂的選擇。
他想,今天換做任何人,見到了這輪明月,都無法抗拒,想要占為己有的念頭吧。
男人低低的笑了,他啊,隻不過是遵從了本心,比所有人更加幸運地搶先一步罷了。
從今天開始,moon消失了,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隻有獨屬於他的小月亮。
遠處露台上的少女似乎是玩膩了秋千,很快又被不遠處隨風鼓動的紗簾吸引了注意力。
高大的落地窗,微風吹動著紗簾,宛如一隻輕舞的蝴蝶,她抓著紗簾,踮著腳尖,宛如一個月光精靈,與之共舞,薄紗時不時拂過少女的臉頰,讓那張令萬物為之失色的容貌若隱若現。
李澤不由得看得失了神,呼吸越發的急促了起來,快步朝著她走去。
於是,五分鐘後,正在探索的高興的少女突然感受到一股紅酒的氣息包圍了自己,下一秒,她跌落進了這個紅酒般醇厚的懷抱裡。
男人緊緊握著她的腰肢,頭顱低垂,肆無忌憚地呼吸著少女脖頸間的香氣,聲音有些沙啞:“我很高興你喜歡這裡。”
薑望舒猛地一驚,似乎是男人沒有意料到她會掙紮,很輕易地便被她掙脫了束縛。
少女立刻跳出了兩步遠,漂亮的眸子仔細看著眼前的人。
烏黑的頭發向後撩起,露出深邃俊美的五官,看向自己的漆黑瞳孔中似乎翻滾著無數情緒,最後全部全部積壓在了一起。
這種眼神,薑望舒可太熟悉了。
因為,還在王宮裡的時候,自從她被父王接走,自那以後遇見的每一個人看見自己,似乎都會露出這樣奇怪的表情。
薑望舒早就習慣了,她毫不畏懼地看向男人,想了想,仿佛終於明白了什麼,恍然大悟:“是你抓走了我嗎?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呢?”
熟練的令人驚訝,最起碼眼前的男人被少女的毫不畏懼驚訝到了。
男人低低地笑出了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還真是,怎麼辦,我更加地喜歡你了,作為招惹我的代價,我想,你恐怕再也不能離開這裡了。”
“哦,也就是說沒有期限了,對嗎?”
薑望舒毫不害怕的反應讓李澤再次愣住了,隻見少女十分熟練地光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發覺對方沒有跟上來,還十分理所應當指揮他:“我好餓呀,你把我關起來了,不給我食物嗎?”
李澤下意識地撥打了一通電話,很快,一個餐車被送了進來,少女興致勃勃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大餐。
這幅反客為主的模樣實在令李澤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以為得知自己被囚禁,永無天日,少女會哭泣,會怨恨,會掙紮,他也做好了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馴服自己的小月亮的準備。
可是,薑望舒竟然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理所應當的問自己要這要那,這實在……
“你不害怕嗎?”
男人探究的目光落在少女美麗的臉頰上,再次失神了一瞬間,晃過神來的他死死盯著少女,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隱藏的恐懼。
然而,沒有,一點也沒有。
美麗的少女對著自己眨了眨雙眸,那雙明亮如星空的雙眼充滿純澈與困惑:“我為什麼要害怕呢?你不會照顧好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