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至中午, 金色的陽光撒向清水河中,人從岸上看去,水波粼粼,仿佛碎了一河的金子。
“小德子, 什麼時候了。”
李燁此時身處揚州知府在揚州城外的一處桃花彆苑。
春日裡這滿園的桃花, 灼灼耀眼 , 實在是個賞花的好去處, 知府還命人引了清水河的水從彆苑穿過, 桃花灼灼,落花流水, 春日裡,彆有一趣味。
當然此時已至秋日,早就沒了桃花,取而代之的是那幾乎幾乎要壓彎了枝的磊磊碩果。
李燁此時便是在這彆苑中樹中下榻,等著薑望舒到來。
明明時間才將至午時, 知曉女兒家梳妝打扮,總是需要一些時間, 可他還是不由得有些心急,忍不住問身後的太監。
德公公上前一步,彎著腰:“啟稟聖上, 此時已是午時一刻。”
說完他覷著李燁的神情,小心地繼續說道:“奴婢聽說,娘娘已經坐上轎子, 出了揚州城,應該是快到了,若不然,奴婢現下安排人去門口迎一迎?”
“哼, 就你事多。”
李燁當即一個折扇敲到他的頭上,眉眼卻是肉眼可見地舒展了,德公公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連忙安排人出去打探一下薑望舒此時行到哪裡了。
“等一下,讓霍英去吧。”
就在另一名小太監領命要即離開時,李燁突然出聲攔住了他。
李燁轉頭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後,悶不做聲的霍英,少年也猛然抬起頭來,看向了表哥。
隻見容色俊美的少年皇帝,極其溫和地詢問他:“表弟,你武藝不錯,你便出去接一下你小嫂子,可以吧。”
“可,可以。”
霍英臉色突然蒼白下來,僵硬著跟著小太監朝彆苑外走去。
彆苑去往大門有一個長長的回廊,霍英剛剛走到中間,便看到遠遠地有一道身姿窈窕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來。
身前的小太監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這是……”
霍英看著那道身影的瞬間,心裡死寂一般的水慢慢沸騰了起來。
長長的紅色回廊,一格格,一柱柱,將光影剪裁,傾灑在石板上、紅色連椅上,那道身著金縷衣的身影在光影中緩緩走近,仿佛是踏光而來的仙子。
當走近的那刻,眾人終於看清了仙子的容貌。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她身披的金絲織成的薄紗外衣,寬大的袖子,拖拽的長尾,每一寸都薄如蟬翼,金絲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這正是久負盛名的金縷衣,這樣一件衣服,需得上百名繡娘連夜趕工,做上足足兩年才能成,上麵的金絲全是真正的金子打造,足見其昂貴。
而這樣一件衣服因為其過分的耀眼奪目,往往很多女子都駕馭不了,反被奪去光彩。
此時這樣一件衣服穿在緩緩行來的少女身上,不僅沒有難以駕馭,甚至連金縷衣那耀眼的光彩都成了陪襯,足以見其顏色出眾
以至於直麵盛裝打扮的少女容顏的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跟隨霍英前來的小太監喃喃著:“神妃仙子下凡了……”
霍英看著一如往昔天真爛漫的少女,以及那耀眼到令萬物為之失色的容貌,一時間心神蕩漾,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往昔二人相處的畫麵,他忍不住向前一步低聲喚她——
“小傻子……”
少女抬眸看過來,霍英心中一喜,就在他沉迷美夢不可自拔時,身邊突然傳來了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地的聲音,原來小太監沒忍住對皇帝女人評頭論足,這絕對是犯了大忌諱,於是剛剛發癡的小太監在意識到自己竟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當場嚇得兩股戰戰跪倒在地,不斷地扇著自己的——
“奴,奴婢的該死,奴婢該死,娘娘饒命……”
娘娘……
這兩個字瞬間把霍英從美夢中驚醒,回過神來的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女已經不是曾經和他相識相知的小傻子了。
此時的她即將擁有另一個身份,皇帝的妃子,表哥的夫人,他的小嫂子……
品味著這些字眼的少年,隻覺喉間湧起一陣苦澀,他低了低眉眼,避開了耀眼灼目的少女:“起來,帶路吧。”
小太監如臨大赦終於站了起來,隻是,哪怕剛剛犯下如此大錯,有如此容顏的少女走在前方,小太監還是忍不住抬眸偷看。
是啊,又豈止是小太監,這一路走來,每一個見到薑望舒的人,都被她的容貌驚豔的無法自拔,耀眼時宛若天中紅日,清冷時又宛若夜色皎月。
美得無可挑剔,美得令人目眩神移。
他們甚至忍不住想眼前的少女,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怕不是那精怪所化,不,那山中精怪的濁氣又豈能汙濁了少女的光彩?恐怕也隻有神仙妃子才能配得上了。
她所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令人如墜仙靈幻境,所留下的每一個聲音,都使人如癡如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捧給她,隻為求得少女垂憐。
啪嗒——
日思夜想的美貌少女終於再次出現在眼前,李燁溫和的神情徹底維持不住了,失態到手中的折扇當場落地。
幸好,在場所有人都被那踏著青草款款走來的少女驚豔,沒人注意到他的失態。
一時間,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
正當在場眾人無不為少女的傾城容顏驚豔,失神之時,忽然一道破空之聲打破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