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紡織廠食堂後廚。
又是一陣歡快的薩克斯聲, 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吃過午飯的工人們三三兩兩離開了食堂,食堂後廚, 王大廚背著手走進來, 看到廚房的張大娘抬下一屜饅頭, 他皺了皺眉——
“怎麼又剩下了?”
張大娘也一臉納悶:“誰知道?俺也正發愁呢, 最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不僅是饅頭,其他東西, 回回剩下不少呢。”
另一位圍著圍裙的年輕小夥子也納悶:
“是啊, 不應該啊,咱食堂的飯都是有數的, 以前還不夠呢,最近咋總是剩下?對了, 我瞧著, 最近來食堂吃飯的人少了好幾個熟臉呢。”
王大廚若有所思地看著剩下的湯湯水水, 皺了皺眉:
“行了, 這件事先彆管了,我心裡有數。你們先準備晚飯吧。”
“那咱還按以前的數量來不?”
“先少個二十個人的吧。”
眼見王大廚吩咐後,背著手要離開後廚,他的小徒弟不由得疑惑:“師傅,您去哪?”
雖說蒸饅頭這種事基本用不上王大廚下手, 但是一些炒菜還是需要王大廚來把關的,誰知王大廚隻道:“今天的菜你來負責吧, 我出去轉轉。”
說著,王大廚摘下了圍裙,背著手溜達著離開了後廚, 這一溜達,就溜達到了工廠外,和平飯店門口。
老遠的,王大廚就瞧見飯店裡人頭濟濟,隊伍排得老長老長。
王大廚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就這般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走進去後,他也不看今日窗口的食物是啥,反而在店裡反複的踱步,經過一張又一張桌子。
不顧食客的目光,肆意的打量著桌子上的飯食。
隻見有人的桌子上擺了一碗紅彤彤的紅燒肉,有的人桌子上則放了二兩粗糧饅頭,看起來也熱騰騰的。
不過來這裡的更多的人,吃的是店裡最便宜的,紅薯葉饃饃配上一小碟醬菜。
這醬菜看起來成色有些黑,焉巴。
看著王大廚眉頭一皺。
“嘿,你這老頭總盯著我桌子上的飯看什麼?去去去一邊去,想吃自己買去。”
那桌子上的食客終於不耐煩了,大嗓門喊著,趕蒼蠅似的驅逐著他,聲音大的嘈雜的飯店都壓不住他的聲音,引得不少人回頭看。
見隻是一個老頭在店裡,他們看了兩眼便又收回了心,注意力全神貫注的落在了那窗口打飯的姑娘身上。
和店裡的食客反應平淡不同,後廚裡,一個員工看見王大廚的那刻揉了揉眼睛,認出了這是誰,當即臉色一變,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事的,轉身快步朝著後廚走去。
伴隨著薑望舒的美名遠揚,這小飯店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而且來這裡的人也不似一開始時,男性居多了,現在也有很多大姑娘小妹子,拉幫結派的,天天來來店裡坐著,欣賞美人。
當然也有那種不懷好意故意搭訕的。
好在這個時候的流氓罪還是挺可怕的,隻要搬出了這個名頭,那些人明麵上便不敢動手腳,而一到了下班的時候,路沉星便會早早的等著,將薑望舒接走。
彆看路沉星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人,但是早年在勞改農場開山挖石的經曆,讓他的力氣遠比普通男子大得多。
在店裡晃悠的王大廚終於下定決心,從兜裡掏出了五塊錢,還有一張糧票準備買一碗紅燒肉嘗嘗。
當他排了老半天,排到了窗口的時候,王大廚見到薑望舒的那一刻,也不由的愣了愣。
王大廚今年已經50多歲了,他的人生從年輕時的戰亂一直走到了如今的和平年代。
可以說他見過的事情比有些人吃過的鹽還要多呢。
而他又是師承於禦廚世家,他這個行當是很容易和達官貴人接觸的。
因此年輕的時候,王大廚也是見過不少美人的。
然而以他這半輩子的經曆,王大廚敢打包票,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眼前這位小姑娘的顏色。
這樣俊俏的模樣,若是放在曾經那戰亂的時代,絕對是會引發爭搶的。
不過他畢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這一輩子一心一意都在追求著廚藝的極致,所以在驚豔過後,最起碼不像那些年輕的大小夥子,大姑娘們那般無法控製情緒。
此刻見了眼前這如寒夜清輝一般水靈靈的絕色少女時,王大廚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和平飯店的生意會突然爆火。
而當他端過那碗紅燒肉,吃起來時,紅燒肉看起來色澤鮮亮肺而不膩,聞起來也十分誘人,可是入口的那一刻,王大廚的眉頭猛的一皺,當即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啪——!
王大廚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眉頭皺的跟個苦瓜似的。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這樣的貨色也能端上桌?”
現在他相信了,這些來和平飯店吃飯的人,真的是奔著那小姑娘的美貌來的。
雖然能理解,但是王大廚心情很糟糕。
他本以為和平飯店的生意突然好起來,是因為菜色有了改進,此行前來是為了打探敵情,誰料原來是對方走了歪路子。
這裡王大廚鄙夷極了。
“你個高大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大廚獨自一人坐在桌子的角落,罵罵咧咧著,周圍食客時不時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仿佛是在看一個神經兮兮的怪老頭。
而這幅場景落在急忙趕來的高大廚眼中,便是完全不同了。
“喲,稀客呀,瞧瞧誰來了,這不是我那八百年都不出門一回的高神廚嗎?”
見到高大廚,王大廚當即冷嘲熱諷——
“怎麼?這是店裡的生意太好了,燙手了?”
“我倒是沒想到,高大胖你還有這主意,廚藝不過關,淨想著走歪門邪道!”
高大廚聽完員工說隔壁棉花紡織廠的食堂大廚來了,腳步本來還有些急切,現在被王大廚劈頭蓋臉一頓嘲諷,他反而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