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韓式拌菜, 味道好奇妙。”心夏嘗了一個諸伏景光大力推薦的韓式拌菜,像是很喜歡的樣子,又夾了一個:“這真的是韓式拌菜嗎?應該做了改良吧, 我嘗到了蘿卜泥的味道...韓式料理也會用蘿卜泥調味?”
“應該有一些改良吧,但看起來完全就是韓式小菜的樣子, 這一點是不錯的...最近的烤肉店好像很多都是韓式的,這種小菜還挺常見。”諸伏景光也夾了一個,點點頭:“挺好吃的, 第一次做就成功了呢。”
他們說的是一種綠葉蔬菜, 煮過之後放在冰水裡冷卻,切成小段, 然後再用調味汁之類的東西調味, 放在冰箱裡一天左右。最後吃的時候要撒上熟白芝麻——這好像是很多韓式小菜的靈魂, 一定要撒芝麻。
諸伏景光今早第一次嘗試做這個, 現在看起來是挺成功的。
吃烤肉總會配一些小菜,但不宜多, 這次河源家的小菜就三種,除了韓式拌菜, 另外就是‘千枚漬’和簡單用鹽揉過的白瓜。
千枚漬是京都名產, 用蕪菁切成薄片後和海帶一起發酵醃製,因為據說一顆蕪菁要切成一千片,所以叫‘千枚漬’。當然,是不可能切成一千片的, 這就像是千層糕一樣,都是誇張的說法。
千枚漬是彆人送的,也不知道是誰聽說了心夏從小在京都長大,就特意送了大藤屋的千枚漬做禮。其實心夏不算很喜歡千枚漬, 隻能說是一般,但夏油傑和芹澤克也都很喜歡,所以千枚漬時不時會出現在河源家的餐桌上。
用鹽揉過的白瓜才是心夏喜歡的,用鹽醃過一晚的白瓜,第二天切成螺旋狀,大概類似‘旋風土豆’那樣,長長的一條。然後掛著晾乾後保存。要吃的時候切段,蘸醋或者醬油吃就好了。
切成片狀或者條狀的烤肉被放到了烤盤上,發出‘滋滋’聲,香味也激發出來了,烤肉會到這個時候算是漸入佳境。諸伏景光給七海建人拿了啤酒:“啊...小傑說七海桑是喝酒的,對吧?”
七海建人的表情飄忽了一下,但沒有否認,接過了冰啤酒——諸伏景光不知道,七海建人今年二十歲沒錯,但他的生日在七月,所以現在還不算合法飲酒年齡。
隻是夏油傑比同齡人早上學一年,所以諸伏景光默認比他低一個年級的七海建人二十歲後,又聽說他是喝酒的,下意識就認為他年齡夠了...其實夏油傑也是喝酒的,但就是因為年紀不到,過去兩年多一直被‘諸伏媽媽’管著。
不過前幾天剛剛過了20歲生日的他,這方麵終於解禁了,所以今天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喝酒。
打開易拉罐,七海建人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他斜對麵的夏油傑...異常感越來越強烈了。
一開始巧遇夏油傑的時候,七海建人其實沒什麼感覺。夏油傑是比兩年多前狀態好不少,可這種鬆弛感其實是正常的,兩年多前,那種像是一根繃緊的琴弦一樣的狀態才讓人擔心!
或許是離開了咒術界,不用將祓除咒靈、拯救他人當作責任了,一切就好起來了——七海建人一直認為,讓未成年人做那樣危險的工作,還將責任壓在了他們的肩上,這樣的咒術界就是狗屎!
但慢慢的,七海建人感到了一絲異常,這種異常從‘河源心夏’出現更加明顯,是他完全無法忽略過去的程度...偶爾將目光放在那位河源室長身上的夏油傑,會讓七海建人又感受到兩三年前夏油傑身上的壓迫感。
就像夏天暴風雨前的悶熱,潮濕、氣悶,讓人透不過氣來。
說實話,在意識到河源心夏就是之前諸伏景光口中的‘室長’時,七海建人是無語的。看起來不隻是咒術界啊,異能者也常用‘童工’,而且還更誇張。高專好歹都是高中生的年紀了,可河源心夏現在還是國中生,三年前成為政府部門長官時,那才多大?
然後他的注意力就不在這件事上了,他意識到了夏油傑對河源心夏的特殊。七海建人算是對夏油傑有一定了解,要讓他來分析的話,夏油傑實在是過於在意河源心夏了...那種程度的話,是誌在必得吧?
看起來並沒有過多地投注視線,但七海建人知道,他不是不太在意所以這樣,而是太在意了,故意這樣。大概即使三年過去了,夏油傑在某些方麵依舊沒變——他和五條悟當初在高專就很孩子氣了。
如果‘河源心夏’能夠年長3歲,七海建人不會有太多想法。但現在這樣的話,他沒法不在意...3歲對於20歲以上的人都不算什麼,但對於未成年人,這就能劃分出正常人和人渣了。
以年齡來說,夏油傑現在是大學生的年齡,大學生對女子初中生已經很不對勁了。如果說三年前,那不就是高中生對小學生了嗎?
當然,不太可能是三年前就有這種想法了,不管怎麼說,七海建人對自己這位前輩,還有著最後一點點信任。但如果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女,從小孩子長成了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後就...這不是更糟糕嗎?
事情到這個份上,還屬於是可以傳回咒術界,和過去一些朋友八卦的程度。畢竟夏油傑前輩應該是有底線的,不會過界...但觀察到更多之後,七海建人真正覺得‘異常’了。
即使是在應該足夠有安全感的‘家’裡,正在烤肉聚會,夏油傑依舊下意識在保護河源心夏。類似的小動作,七海建人曾在夏油傑保護星漿體天內理子時見過。這是再鬆弛的肢體,也掩飾不了的、從心底裡的過保護。
七海建人不清楚這裡麵的原因,也不想清楚...想也知道,這種事的起因不會是什麼單純的保護欲——這種是純愛電影裡才會有的劇情,代表的是浪漫、純愛、癡情。而在現實中,這代表的是傷害、失去、詛咒。
本以為離開咒術界之後,夏油前輩算是過上正常生活了,現在看起來也沒有。
烤肉會完畢,是夏油傑送的七海建人,在門口時兩人互留了電話號碼。
“彆告訴高專那邊的朋友,我這邊不太方便被咒術界知道...剛剛諸伏和你說的都是認真的,第四分室各方麵都算不錯,我也很願意再和七海你共事。”
看著這樣頗有主人翁精神,還會為自己工作的部門招募校友加入的夏油傑,七海建人鬼使神差地問道:“夏油前輩從高專退學之後,立刻就加入現在工作的政府部門了嗎?是因為河源桑嗎?”
“基本上立刻就加入了吧...至於說心夏,雖說我是被官方派人招募,啊,派的就是諸伏——但要說最終決心加入第四分室,沒錯,就是因為心夏,也隻會是因為心夏。”
在房子外麵了,夏油傑才點燃了一支香煙,但也沒有抽,而是任由香煙燃燒。紅紅的火點在夜色裡分外明顯,溫暖又寂寞...夏油傑是在高專的時候學會抽煙的,雖說未成年,但既然做了隨時可能死掉的咒術師,也就沒人在乎這個了。
不過他抽的其實不多,一開始不過是和女同學家入硝子抽著玩的,直到三年級時才算是真的抽。那時候壓力太大了,喝酒又不是那麼方便,而且做咒術師的,隨時可能任務,保持清醒也很必要,所以還是香煙更合適。
大概是今天見到了很久不見的後輩,夏油傑忽然就想起了2007年的那個夏天...似乎就是那個夏天,他的人生,他的世界,一下全都變了,包括原本認為永遠不會變的一些東西。
“關於你之前提過的招攬...我想見見你們的室長,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當初夏油傑說出這句話後,諸伏景光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他和心夏見麵。夏油傑是在橫濱的漩渦咖啡廳見到心夏的,為此他主動出了一個橫濱的任務,對外的說法是他對那個任務裡出現的咒靈感興趣。
作為咒靈操使,會對特殊的咒靈感興趣,合情合理,沒誰懷疑這裡麵有問題。
說實話,夏油傑第一次見到心夏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他沒有五條悟的那雙眼睛,所以看不清心夏身上的具體情況,隻能感覺到心夏大概是被詛咒了。這個詛咒相當強大,強大到普通咒靈根本不會接近她。
這其中的原理和咒術界喜歡將強大的咒物放到學校、醫院這種容易滋生咒靈的地方差不多,咒靈這種東西有時候就像野獸一樣,是有領地意識的,也會趨利避害。
被詛咒不是一件普通的事,但以夏油傑的經驗,這又不算什麼了。他出過的任務裡,被咒者還挺多的。
相比起被詛咒這件事,心夏的年紀更讓他意外。咒術界不當人,濫用未成年做高危工作,現在官方更進一步,都用上童工了是嗎?夏油傑現在對非術士都非常厭倦,倒不見得在意眼前的小女孩小小年紀就要做工了,隻能說是‘良心未泯’吧。
從小到大都有的‘底線’,也不可能一下全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