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將至。
天氣預報上, 年輕的靚麗主持人一板一眼說著近日市內氣溫, 提醒廣大市民注意天冷加衣, 車行緩慢。
趙擎燃從家裡驅車出來,天上已經下了雪粒子。洋洋灑灑,落在車玻璃上, 世上永無相同的雪花,模樣剔透晶瑩。他打開空調,車內外溫差大,凝了薄薄的水汽。
手機在兜裡。
一直響著聲。趙擎燃早已經知道是誰發來的消息,他看也不看, 繼續開車。
直到煩了,才把手機丟在一旁副駕駛, 調了靜音。
紅燈亮了。他停在十字路口。
父親的話猶在耳邊, 趙擎燃眯起眼睛,似嘲似諷, 麵上情緒淡淡。
“我曉得我沒什麼資格在你麵前說, 讓你和你女友分手。”他還不知道麵前的兒子早在一周前就與司雪寧提了分手。
司雪寧在震驚下, 完全無法接受, 她發瘋般打電話給他, 哭訴著, 懇求他的原諒。
——是了, 她分明清楚他知道了什麼, 卻不肯將錯事止在這裡, 她甚至做得更加過分。
趙擎燃承認自己算是接受了高雲昭——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出了軌,他索性就如她所願,彼此扯平算了。
一周以前,沒有收到那封郵件的趙擎燃可以坦然說,自己還愛她,雖然他們彼此都做下錯事。
但隻要還有愛,他可以忍。
他可以……勉強接受。
……
父親說:“但我還是要說,你的女友風評不好。”
他頓了頓,出乎意料,沒在趙擎燃臉上看出厭倦與深惡痛絕——過去趙擎燃覺得他身為人夫、身為人父,出軌小三,亂找情人,一直不願意與他交流。
今日卻不同。他性子沉穩下來,靜靜聽父親說話。
父親有些疑惑,他繼續說下去,一顆關照愛護之心,油然可見,他短短幾句話,說了司雪寧的人品作風。
趙擎燃依舊沉默。他隻在父親以為他聽不下勸意,失望歎氣時,遞了一支煙給他。兒子給父親點了火,他受寵若驚。
“我曉得了,你不用操心。”
“和她已經分手,不會再有後續的糾纏。”
趙擎燃閉著眼,還能感覺到當初點開那個文件包時,滿身熱血凝固住的感覺。
他看到司雪寧與霍平知的開房記錄,看到他們親吻擁抱,從夏到冬……
也就是說,在她差點被侵害不久,她就原諒了那個加害人。她自願匍匐在他的身下,獻出肉體,又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再次出軌。
或者說——是這出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
當時,趙擎燃感到腹中湧動的惡心,他愣愣看著電腦屏幕,忍了許久,終於還是扭頭吐出了早上喝下的一杯咖啡。
胃酸燒得他喉嚨發痛,他慘笑兩聲,捂住臉,無奈又自嘲地搖頭,他對自己說,你想著容忍,可她卻壓著你的底線一步步試探你。
他沉下臉,咬著牙,幾乎要因憤怒、羞恥而把麵前的電腦打破。趙擎燃強行忍住了,然後按捺住所有情緒,他揩了揩唇邊的水漬,嘔意再度泛上喉腔。他直直看著麵前的圖片、段視頻,那一股憤火更加熱灼。
趙擎燃撥通了司雪寧的電話。
這是他難得親自給她聯電的時刻。那邊司雪寧接起電話,語氣活潑歡快,滿是受寵若驚:“擎燃?”他已經很久沒有給她打電話了。
她因為心虛,也不敢擅自打攪他。
趙擎燃聽到那邊風的聲音。也許是他心存疑竇,也或許是出軌的征兆鮮明,他憑借耳力聽到了微弱的車內音響聲。
他說:“你在誰的車上?”
司雪寧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我在朋友的車上。”
趙擎燃疲憊地笑了。他回想起當初蘇衾如何拚命將她救下,而她又是這樣作踐她曾給的幫助,令他對蘇衾的感激,蘇衾的傾力相助成了笑話。
她會不會想,當初若是蘇衾沒有救她,她恐怕早就與霍平知在一起了?
趙擎燃更加疲憊,他覺得他猜到了真相。他哀傷又厭惡地輕聲笑了起來。這笑聲讓司雪寧膽戰心驚,她憋著氣,不敢說話。
他到底沒再多說了,末了,在抹了一把臉,身心俱疲與痛苦不堪中,他對她這麼說了一句。
“讓霍平知帶你來找我,就現在,我們需要談一談。”
司雪寧駭然。趙擎燃早就掛了電話。
旋後發生的事,已然十分清楚。
他挑明他已經知道真相的事,平靜地提出分手。霍平知在不遠處抱著手臂,甚至還從容不迫地與他對視一眼,笑意慢慢卷入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