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太子妃,飛上枝頭了,就覺得了不得了是不是,可彆忘了你這是托了誰的福!沒有老爺和我,你以為你有這個福分?”
渾沉的女聲急語嗬叱,吐出來的話就跟炮仗一樣劈裡啪啦的,根本不給人插口的機會。
“事情就按信裡說的辦,錯了的東西,就該重新擺正了!你最好聽話一點,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那女聲冷哼地丟下這句話,拉開房門,疾步走出來的是位中年婦人,身著灑線繡寶花紋的大袖衫,臉拉得老長。她似是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朱紅大柱後的沈雲西,從另一邊去了。
她沒看到沈雲西,沈雲西倒將她看了清楚,這婦人她在關玉珂處見過。正是太子妃之母,丞相之妻,薑家夫人代川蓮。
薑夫人前腳剛走,頭戴孔雀銜珠釵的太子妃薑百誼後腳也出了房門來。
太子妃眼生得細長,眼尾天生的向上揚,這是自帶氣勢的長法,但偏她眼神實在沒有鋒芒,眉宇間又是一派沉寂的順和,硬將那股淩厲感削減了。
看到沈雲西,太子妃愣了愣。
沈雲西向她行禮。她頷首之後便離開了,並未問責一句。
薑夫人和太子妃分走兩側,絲毫看不出傳言裡的母女情深。
沈雲西在台階上站了須臾,估摸兩方都走遠了,才出去。
下午宴席將開,在圍場狩獵兜風的人都回來了,安國公和衛二爺跟著同僚說笑,收獲頗豐。沈雲西踮起腳,引領而望許久,沒找到衛邵,問起衛二爺,才曉得衛邵身上不舒服,回莊子去,不參加今日的宴席。
不舒服?沈雲西皺起眉,最後找到裕和郡主說了聲,也先行回去了。
原二夫人見她遠去,笑著和衛二爺說:“看我三弟妹,飯都不吃了。我們三弟啊,這大半年真是苦儘甘來咯。”
安國公衛智春聞言,扯著臉皮玩轉手裡的酒杯,眼角的餘光瞥向上首的帝王,他麵上風平浪靜,但另一隻掩在袖中的手,卻死力地攥成了拳頭。
殷皇後四下找尋兒媳,白臨花與她悄語稟報。她舒心一笑,沒再過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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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西回到莊子也不過才黃昏,她進到暫住的院子裡,見衛邵正倚坐在榻上,神色淡和地看書,她支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
“你什麼地方不舒服,叫大夫看了嗎?要不要明日請玉珂來?”
衛邵見她突然回來,不禁一笑,說道:“我沒事。”隻是離二十年之期尚有兩天,他那所謂的父皇,可不願現在就見到他。這宮宴他自然是去不得的。
“朝朝怎麼回來了?這會兒長楊宮宴才剛開始才對。”
沈雲西接過荷珠遞來的帕子擦手擦臉,脫了外衫,才上榻去,她跪坐著,認真地與他說:“你一個人,我回來陪你。不能大家都開心,就你孤零零。”
她總是能一本正經地說些怪叫人心熱的話。
衛邵笑著將書放下,輕聲說:“朝朝這樣掛念我,我很是心喜。”
見她拆頭發,便一邊幫手與她卸了釵環,一邊問:“今天玩得可好,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說給我也聽聽好不好。”
他要不問,沈雲西壓根兒就想不起來主動分享,她沉眉想了想,嗯了聲,撲進他懷裡,眉開眼笑地和他小聲說起挖到金子和見到沈萬川的事。
聽到沈萬川混進了行宮,衛邵都露出了有點兒匪夷所思的神情。
他那位名義上的前嶽父,也是個人才。
夫妻二人說了會兒話,廚房送來了晚食了。吃過後又往院子外消消食,便休歇了。
..
翌日一早,衛邵又不見了人。
今天不必去行宮裡,沈雲西便逛起了這處洛山腳下的小莊子。前兩天匆匆忙忙的,她都還沒來得及細看。
莊子裡草木蔥鬱,假山池水更是不缺的,尤其是假山,擠擠挨挨的,又四通八達的相連,像個小型迷宮。沈雲西隻在邊上看了一眼,就瞅出七八條路來。
“夫人,彆往裡去,小心把自己轉悠昏了。”季六月叮囑了一句,突地聽見有人叫她,便下意識地轉過身去,沒見到人,等她疑惑地再轉過頭,卻見眼前空落落的,不見了沈雲西的影子。
“夫人?”季六月當她是往假山裡去了,忙追了上去,在裡麵來來回回半天,又高呼了幾聲,始終沒聽見回應。
她這才覺出不對來,臉色大變,壞了,出事兒了!
季六月急匆匆地從假山裡跑出來,取了披風來的荷珠聽說人不見了,也是一顫。
莊子裡到處尋人。
而沈雲西此刻正被人捂著唇鼻,鉗製在假山下隱蔽的地道裡。
底下暗漆漆的不見光,腳下的泥土地裡縈繞著幽涼的地氣。
捂著沈雲西的帕子上沾了迷藥,抓著她的人力氣也很大,她假意掙紮,卻沒有做無用功去硬碰硬,而是儘力憋住氣。
在末世的那些年麵對喪屍時,習慣了屏住呼吸,穿越過後,她的那些小習慣也沒改掉,有意識無意識的訓練下,她比常人的憋氣時間長的多。
沈雲西冷靜地略思索了一下後,在心裡計算著,確信差不多了,便軟下身子泄力做了昏迷狀。
身後的那人見此,果然鬆了力道,也撤了捂著她的手,將她隨手扔在地上。
沈雲西小心地摸向匕首,欲要動手。卻聽見另一邊響起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熟悉男聲:“希望這份送給太子殿下的禮物,他會喜歡吧。”
這聲音讓沈雲西的動作停住了。
是……衛智春?
怎麼會是他?
沈雲西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他笑著說:“父債子償,這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