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智春餓著肚子,心內煩憂。
秦芙瑜坐在角落裡,死揪著帕子,餘光偷覷他,喑畏不作聲。
沈雲西話本子她看了,國公府這幾日的鬨騰她親身經曆了,但從始至終,她並不如姐姐秦蘭月那般反應劇烈。
畢竟,她跟著衛智春,壓根兒就不圖他這個人,單純就圖在國公府裡過個舒坦的日子。
是不是什麼替身,她全然是無所謂的。
但她沒想到,自己也會經曆話本子裡歲夫人曾經曆過的事。被他獻給彆的男人。
也是到此刻,她才知道,話本子裡接受歲夫人的“友人同僚”竟然是當今的皇帝。
秦芙瑜心裡砰的作響,有些害怕。她是愛享受,但跟了皇帝,就意味著要遠離長姐。
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她自己是清楚的,她不行的。她不想去……
秦芙瑜掐住手心,訥訥地叫了一聲:“老爺……”
衛智春止住腳步,低喝糾正她的稱呼:“叫姐夫。以後那一位才是你的老爺!”
秦芙瑜聞言急得站了起來,說:“老爺、姐夫,我不,長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要回去!”
衛智春卻道:“哪有你說不的餘地。”又哄她,“皇家裡頭還能少了你的榮華富貴嗎?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
秦芙瑜還要再說什麼,幾個內侍並宮女走了進來,傳話道:“國公爺,陛下有請。”
衛智春往傳話人手裡悄塞了銀子,打探慶明帝當下心情如何。那傳話的卻隻搖頭。
衛智春沉下氣,慶明帝這是還在氣頭上?他略一想,便指向惶惶不安的秦芙瑜:“我可否帶她一並過去?”
傳話人道:“您自便。”
衛智春這才正了正衣冠,長吸一口氣,眼含警告地瞥了瞥秦芙瑜,讓她跟上。
他二人的身影落入一個老太監的眼裡。
來跟人換班的老太監沈萬川驟然見到秦芙瑜,愣了一下,芙瑜怎麼會進宮來?
與他交接的內侍見他直直盯著那頭,便多嘴的悄聲說道:“快收收你的眼睛,可彆多瞧了冒犯,那一位說不定以後就要做娘娘了。”
娘娘??
他沒聽錯吧!
沈萬川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彆說臉上的妝了,人都差點裂開了。
她娘背地裡做娘娘去了,當女兒的也要去做娘娘?這他麼的他賠了妹妹不說,女兒也要被慶明帝那老狗占了麼?
內侍看他人都僵住了,當他是不信,一攏袖子又笑了說:“老仇,我可沒哄你,聽內裡說是國公爺獻給陛下的,都叫嬤嬤驗過身了。”
國公爺?
沈萬川先是一呆,緊接著麵容猙獰。
衛智春!他竟把這個狗東西給忘了。
當初沈傳茵就是在他府上撞見了慶明帝,現在他居然又把芙瑜送進宮來!如此看來,沈傳茵和慶明帝之間說不定也有他牽線搭橋在!
好個老物!竟將他一家禍害個乾淨。
沈萬川心中一片濤瀾洶湧。
而被他惦記的衛智春已帶著秦芙瑜入了正殿。
當下正下著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的烏雲暗壓。正殿合了殿門,又沒有點燈,暗陰陰的,隻有閃電劃破天空從花璅映入時,才可見幾分明亮。
這樣的氛圍,讓衛智春心不大安定,他拉著秦芙瑜恭敬地請完聖安,做足了會被怪罪刁難的準備,卻不料慶明帝竟笑著叫了起,他似全然忘了早時的不愉快,語氣和煦的說:“物生啊,朕先才忙著事,都將你忘了。時辰不早了,朕就不留你用飯了,你自歸家去吧,正好順路幫朕往忠順王府帶個信。”
慶明帝立在禦案邊,一揚臉,大太監田林便將有紅泥印封的親筆書信呈遞了過來。
忠順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慶明帝親叔叔,比他年長幾歲,因早年參與奪嫡之爭,是六皇子一派,跟在六皇子後頭乾了不少針對當今的事兒,在慶明帝上位後大清算,忠順王也沒逃得脫,亦被圈於王府之中,二十年來一直不得出。
慶明帝怎麼和忠順王還有往來嗎?居然有書信相通。
衛智春心內疑惑,但皇帝有令,他不得不從。又見慶明帝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便隻得按捺下諸多心緒,也不敢問及沈雲西如何,隻躬身接了信告退,徒留下不安的秦芙瑜。
衛智春出了皇宮便打著傘去了忠順王府。
王府有禁衛把守,衛智春給亮了慶明帝諭旨,便暢通無阻地入府內。
忠順王雖被囚禁,但仍有三五個伺候的人在,他沒能見到忠順王,隻立在屋簷下避雨,手中的書信被老仆呈遞給了房內的老王爺。
自宮裡出來,衛智春就是一副凝重的樣子,他頭一回估測錯了慶明帝的心思,原以為他會很受一段時日的冷待,卻不料慶明帝對他居然毫無惱意。
這不應該啊。幾十年往來,他今天竟然有些摸不準那老東西的打算了。
衛智春望著暗沉的天空,見雨勢住了些,想著已經做完了慶明帝交待,便欲要離去。然正當轉身,後頭房門卻突然大開了,緊接著一股大力倏忽扯住他的手臂,將人給硬拽了進去。
衛智春掙紮不得,愕異駭然地瞪大了眼,被丟在了床上,那兩扇房門就這麼“砰”的在他眼前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