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西和阮何適聊得很暢快, 當然,大多時候都是比較健談的阮何適在說,說她在雲中縣任上基層乾部的基建生活, 說她如何把雲中縣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諸如此類。
其實沈雲西和她接觸過, 從異能裡,早差不多都知道了, 但她自己說,她雙手托臉聽著, 也彆有意趣。她們雖有好幾年未見,卻並不顯得生疏。
這是很幸運的事, 昔時的朋友能在這一個時空安穩的重逢。
但這時代框框條條的也很多, 不那麼便利:“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聽說還要外放。”沈雲西問道。
阮何適喝茶潤完了嗓子,皺起眉,搖了搖頭:“我也原本以為還要繼續做外官的, 但現在情況有變。”
她拎了拎茶蓋,猶豫了一下,還是聲音極低的直說道:“前太子失勢, 薑丞相辭官, 現在你男人及他外家一係在朝堂上一家獨大, 是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 但皇帝不太樂意,意欲扶持皇子上台,就是我那廢物表弟。”
慶明帝兒子雖多,但現如今年齡稍大的也就這三個,他也不是多喜歡老, 她那皇子表弟純粹就是被拎來當炮灰,硬被扒拉過去做製衡的。
想到這些,阮何適也心煩,她一甩頭,暫先拋開了,說:“又正好我前幾天去了趟工部,看工部那些人正在研讀穿越前輩長樂長公主留下來的發展指南書,就幫他們做了輛自行車出來,老皇帝正高興呢,工部尚書直呼我乃大才,不入工部,簡直浪費人才。估計要把我留京裡了。”
沈雲西:“……”啊這。
阮何適笑嗬嗬的一擺手:“那玩意兒簡單得很,也不要太佩服我。”
沈雲西拍手,雖然沒啥表情,但語氣真誠的吹捧:“老大你太謙虛了。”
阮何適得意的笑起來,看她跟個呆乎乎的木娃娃似的,和小時候一個樣,忍不住又將她抱了一個。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廚房那邊便使人來稟說備好膳食了。到了外麵,阮何適就變得相當正經,待她們到側廳用飯,衛邵已經在那兒坐等著了,衝她們微微頷首。
飯後,阮何適起身告辭,衛邵說了句:“我的提議,阮大人不妨好好考慮一下。”
阮何適乾笑了兩聲,沒有答話,由季六月親送出門去了。
沈雲西沒聽明白他們的啞謎,問衛邵:“什麼提議?”
衛邵笑一側頭:“我給阮大人說了一門親。”
沈雲西哎了聲:“你也乾起媒人的行當來了。老大她還不太想成親。”
“我隻是一說,合不合適,還是端看阮大人自己。”他捏捏她的臉。
沈雲西反手也去捏他的。
兩人鬨騰了一下,才回了院子去。過了午時,沈雲西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衛邵已上值去了,鋪了素錦的圓木桌上放著兩個木盒。
沈雲西想起阮何適說的禮物,她打開左手邊那一個,然後就震驚了,阮何適送的居然是個八音盒,這在現代當然不稀奇,但放在這裡估計就是獨一份兒的了,要是拿出賣,估計得老老值錢了。
她老大真的好厲害,這動手能力,妥妥的下一個長樂長公主。沈雲西鼓鼓臉,難怪人家是老大,她隻能當跟班呢。
沈雲西將發條上好,中間的那朵太陽花悠悠的打起轉,叮鈴當的清脆音響充盈滿房。
竹珍和荷珠都嚇了一跳,而後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直到音聲停了,她兩人才對視一眼,好像鬆了口氣一樣的驚聲說道:“小姐,這東西它還能自己彈曲子呢。”
沈雲西抿唇嗯笑的點頭,再上了一次發條,才去看另一個盒子。
竹珍適時說道:“這是王爺留下來的。小姐快打開看看。”
沈雲西眨了一下眼,掀開蓋子,卻發現裡麵臥著個小小的撥浪鼓。她疑惑的取出來,拿在手裡晃了幾下,衛邵給她這個是什麼意思。
撥浪鼓砰咚砰咚的聲音和著八音盒,交雜在一起。不多久突然摻和進了一陣喵喵的叫聲。
沈雲西轉了轉身,站了起來,循聲看去,就見落地罩處的軟布簾子底下,一隻圓滾滾,毛絨絨的小貓像個雪團兒似的鑽了出來。
它也不怕人,躍上矮凳,又跳上桌子,坐在錦布上,仰著小腦袋,淺藍色的貓瞳盯著她手裡的撥浪鼓,時不時喵一下。
沈雲西手扶著桌沿,眼眸明亮。
夜裡衛邵回來得有些晚,天已經黑透了,正院裡的燈歇了大半,隻略略有點朦朧的光亮。他當沈雲西已睡了,也沒過裡去,徑直往浴房洗漱後,才去了內屋。哪料想裡頭燈燭不太亮,人卻還醒著。
床幃軟帳挽掛在玉鉤上,他家那小姑娘就跪坐在繡合歡花的床被上,膝上放著那隻白貓兒,側手邊抱著她自己做的大布貓,眉眼彎彎的把這兩隻貓指給他看:“大的,小的。”
衛邵啞然失笑,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抱著她親了親,點點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的。”
沈雲西矢口否認:“才不是。”她說完,在貓身順了兩把毛,放到床下,又眉歡眼笑的撲到他懷裡,凝視著他清雋溫和的眉目,仰頭貼臉輕輕蹭了蹭。
半晌之後,雙手交掛在他身後,細聲說起宮裡殷皇後送她東西的事,雖說收禮物收得很高興,但也太巧了。她心裡有不解,也就問出來了。
“朝朝不是說想在今天過生辰嗎?那今天收禮不是很正常嗎?”
“我有說過嗎?”沈雲西迷蒙的歪歪頭,她怎麼不記得了。
衛邵笑了笑,她當然不記得,那天夜裡,紅燭帳暖,他問時,回那話的時候正迷糊呢。憶起新婚之夜,衛邵心頭動了動,扣在她腰肢上的手掌,不自覺的把人往懷裡微用力的按了按,掌心也略發起燙了。
心有所思,便身有所行,將她壓在床被上,深而重的碾過妻子的唇舌,手抵住她有些受不住欲側偏開的臉頰,不願離開的在她唇邊又細吻了片息,才啞聲道:“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可以幫朝朝回想一下。”
沈雲西悶哼著半閉了眼,淺皺了皺眉,交挽在他肩後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衫,指尖都發了白。
夜裡起了風,卷著臨近冬末的雪,透冷的涼意席蓋侵襲,卻怎麼也擾不到厚合的內門錦帳裡。
..
自有了一隻貓後,沈雲西的日常生活越豐富了些。除了家中庶務,人情往來,應對找上門來給她提供素材寫話本子的人物之外,又多了陪貓貓玩和擼貓毛毛玩。
洵王府在宮外,她是不必日日都往宮裡去請安的,自那日見了秦蘭月後,沈雲西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和她碰過麵。
人沒見,聽見的消息卻不少。
據聞秦貴妃後宮專寵,秦貴妃入宮之後,慶明帝眼裡再見不到其他人了,旬日禮賜禮不要錢的往承熙宮送,為她發落嬪妃,為她訓斥皇後,為她頂撞太後,還把生母已逝的年十歲的十二皇子記到了她的名下。
秦貴妃入宮不到兩月,一個寵妃應有的排麵就全都有了。但這過分的招眼招搖,也同樣惹得前朝後宮對帝妃二人頗有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