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川不講武德, 說動手就動手,動的還是下作的陰手。
誰也沒能阻止到他。
沈萬川這超乎想象的一出手,不顧自己死活, 也不顧彆人死活, 可以說是開創了曆史,也讓眾人見證了曆史。
他們的陛下, 當今的皇上, 被切了……切、切了??還是就在他們眼前, 當著他們的麵兒!
這屬實是眼皮上掛鑰匙, 給他們開眼了。
因為太過震駭, 奉天殿內所有人皆都神思恍惚的傻怔住了, 目瞪口呆。
有沒有搞錯??
你要刺殺就正經的搞刺殺, 乾脆點兒一刀子抹了他們老陛下的脖子,給個痛快,留個全屍, 哪有這樣刺的?
一屋子人活了這麼大歲數,就從沒見過這樣的!
呂老太傅和禦史大夫眼淚都下來了。有道是老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這太離譜了!
他們一大把年紀了,在朝為官幾十年,奉公克己, 矜矜業業, 眼見好不容易馬上就要圓滿光榮退休了,結果你沈萬川搞這一出。
這下好了, 不單是被切的老皇帝,他們這一朝臣子從此以後也都得史書有名了,而且是大大的有名!
隻不過都是笑名,貽笑大方、千古流傳的笑名!
前頭太子被廢就算了, 現在皇帝也失根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朝的君王儲君,父子倆相繼全折在這難以啟齒的地方,你們就跟非那玩意兒過不去了是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大梁是“無根”王朝呢!
他們幾乎可以想見,後世之人是如何指著他們彎腰捧腹,開懷大笑的了……
笑死人了!
真是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奉天殿裡,老臣們悲痛,年輕的臣子們不自覺地代入慶明帝,並住腿不敢動,身痛!
阮何適雖然沒那物件兒,但也震驚地隨大眾捂了一下。
除了吃瓜吃得心裡哇哇哇的沈雲西,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的殷皇後和臉皮直抽抽暗下直驚歎的殷太後外,越德妃等嬪妃們則是個個被嚇得花容失色,皇子公主們也是嘶的吸氣。
蒼天呐,這種場麵,是他們不花銀子就能看的嗎?
殿內各人各態,殿外的凝重氣氛被突然的尖叫聲打破了,停棲在琉璃瓦楞上的鳥雀撲棱驚飛。
外麵的禁軍們聽得皇帝慘叫,齊皆大駭,也顧不得前頭讓他們撤退的命令了,急慌慌的手執刀戟湧了進來。
護駕護駕!他們陛下不會是駕崩了吧!
慶明帝當然還沒駕崩,但也差不多去了半天命了,在那一聲刺破雲霄的哀吼一響而過後,他就啞的失聲,再也叫不起來了。
痛啊,實在太痛了!
他這會兒根本沒有辦法去思考,甚至都沒有自己被切了的這個概念,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有疼痛在瘋狂地衝擊叫囂,以至於出現了片刻的失明,鼓瞪凸凸的兩眼前黑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慶明帝全身抖索,耳邊呂太傅幾人大呼陛下的哭叫聲和此起彼伏倒吸涼氣的聲音,越激得他戰栗起來。
他神魂都飛出去了,根本拉不回來,隻能憑本能的哈呼哈呼的呼氣吸氣,須臾過後,終於一口氣沒喘上來,一個抽搐,昏死了過去。
沈萬川作為策劃這一切的禍首,是奉天殿裡笑得最開心,也是最肆無忌憚的人。
不枉他奴顏婢膝,低眉折腰這麼久,而今終於挺直腰板,大乾了一場。
痛快!沒有比這更痛快的了,便是當年做侍郎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樣通體舒泰的。皇帝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刀就能廢了。
人活著,當如是也!
沈萬川心潮澎湃,他拉下眼,鄙屑地看了看倒在他懷裡如死狗一樣一動不動的慶明帝,沒再補刀。
他早說了,他沒想讓慶明帝死。
慶明帝這種人,唯我獨尊,自視甚高,無上的權利滋養出了他比旁人更敏感的尊嚴。
讓他當眾受辱,讓他殘缺的、屈辱的活著,讓他受儘嘲笑和各色打量的目光,比簡單粗暴的讓他死了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大功告成,沈萬川嗬了一聲,如扔垃圾一樣,隨手就將慶明帝推丟到了地上,然後又站起來,揚起腿,狠狠一腳把他踹下了禦階,發泄了最後的惡氣。
慶明帝摔滾下來,路上留下的血跡觸目驚心。
“快!太醫……太醫!快止血,止血啊……”大臣們驚呼。
蔣院使被推了出來,跌跪在慶明帝身側,滿頭大汗,張皇無措的不知該如何下手,搖擺許久,最後心一橫,直接拽了衣裳往慶明帝傷處一按,先堵住了血:“不行、不行,快拿藥來,藥!藥!”藥……要命了老天!在宮裡做太醫真是折壽,什麼都能碰上!
奉天殿裡亂紛紛,鬨哄哄的,慌作一團。
這邊呂太傅等忙著搶救皇帝,其他人也沒忘了沈萬川這個惡首。
“沈賊!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快拿下他!”
沈萬川手裡沒有了慶明帝這個保命符,禁軍再無顧忌,聞聲立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