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踏青, 原本渴望出門的六皇子對外麵的景色卻沒有了向往,他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拉著趙儀夫婦聊了許久。
雲雅慧很榮幸地被拉入了這個話局中。
踏青回去, 趙太醫怕六皇子勞累受寒, 壓著人休養了兩天, 兩天後, 靜不下來的六皇子就派人來找雲雅慧。
正巧, 雲雅慧被淮安王叫去,在正院伺候他作畫。
淮安王聽到來人目的, 看了一眼雲雅慧,似笑非笑:“你倒是討六弟喜歡。”
雲雅慧麵色不變:“是王爺教會我許多東西。”
“本王可沒教你什麼‘渾天說’。”
雲雅慧不疾不徐地研墨, 嘴裡說:“但王爺的書齋裡什麼書都有,奴婢看得多了才懂得這麼多,一切都是王爺恩典。”
淮安王心裡舒服了一點, 但話裡還是酸溜溜的:“本王把你送給六弟, 你覺得如何?”
雲雅慧垂下眼:“奴婢是侍女, 是去是留本就聽主子吩咐,何來‘覺得’?”
“那你就沒想過未來的路?一輩子當個侍女?”
雲雅慧以玩笑的語氣說:“王爺是嫌棄奴婢了嗎?不樂意讓奴婢伺候您一輩子?”
淮安王看著她不說話。
當日將錦雲收房的念頭本已經打消了,但是踏青那日, 看到她和六弟有說有笑, 他不知怎麼,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這就是男人之間的競爭對比,雲雅慧拒絕了淮安王,若轉而麵對六皇子卻是不一樣的態度, 淮安王就有種“我比不上他?”的感覺。
“最近京城開始選秀了,”淮安王突然轉了話題,“應該會給本王挑選王妃。”
雲雅慧便笑著恭喜:“這是好事, 王府不能沒有管理後宅的女主人,奴婢也終於能輕鬆一些了。”
淮安王看著她:“你真的高興?”
雲雅慧眼裡是純粹的疑惑:“奴婢為何不高興?”
淮安王收回視線,搖搖頭:“罷了。”說著看向通報的內侍,“去問問,六弟找錦雲做什麼?”
小內侍連忙出門去問等候在廊下的人,過了一會兒回來:“回王爺,說是六王爺根據前天的討論弄出了什麼日蝕月蝕,要讓錦雲姑娘去看。”
淮安王了然,揮揮手讓人下去,對雲雅慧說:“去吧,估計又在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雲雅慧沒放下手裡的事:“還是不去了,王爺您特意把奴婢叫來,才畫了一半,您繼續畫吧。”
淮安王這回真笑了,趕她:“本王有的是人伺候,用不著你。”說著,就喊了紫雲進來。
雲雅慧隻好推開,故意歎息一聲:“王爺果然嫌棄奴婢了。”
淮安王笑趕她:“趕緊去客院,彆打擾本王。”
雲雅慧這才真的退了下去。
一路去客院,雲雅慧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想起淮安王說的皇帝要給他挑王妃。淮安王府的確需要一個女主人,這很正常,但是對於她們這些後宅的下人來說,這又是一番大變故。
這樣一個戴罪之身,生死不由己,想要掙一條站起來的路,實在是難,難,難。
雲雅慧望著前方的客院,陷入深思。
一路想一路走,很快就到了客院。
六皇子已經等得有些著急,看到雲雅慧進來,立刻招手:“快過來。”
雲雅慧笑著過去:“王爺是做出了日蝕月蝕的模型?”
六皇子有些得意:“你過來看便知。”
他帶著雲雅慧進了一間全封閉的內間,窗上懸掛了厚重不透光的簾子,門一關,裡頭就一片漆黑。
關門前,他拿出三個球形的燈籠,各有大小。
“我照著我們那天所說,做了這三個滾燈,這兩隻不會亮,這隻會發光。”他給雲雅慧區分代日地月的三隻燈籠。
的確,最大的滾燈裡頭有蠟燭燃燒,另外兩隻則用不透光的布糊了表麵。
然後六皇子將代表地球的球體放在一張高腳小幾上,將代表太陽的燈讓小桂子在遠處舉著,再將代表月球的球體自己舉著,兩人繞著中間的地球轉動,讓雲雅慧站在地球邊上,看日蝕、月蝕的發生。
親眼看到這一切的雲雅慧佩服得說不出話。
這仿佛讓她回到了現代初中課堂,看著老師在講台上給她演示天體運動。
然而眼前的人是束發古裝的六皇子。
但是他做的比課堂上還要生動,因為他計算了三者比例,雲雅慧站在地球的視角,真切能看到月亮擋住太陽,太陽一點點被遮擋光芒的過程。
“如何?是不是和史書記載的月蝕日蝕一模一樣?”
演示完,六皇子興衝衝地問。
雲雅慧笑著說:“是的,不過我有個想法。”
六皇子興致很高,對她的想法十分期待:“說!”
“我現在站在大地的位置,剛才為了看太陽的運動,隔著你們一起原地轉動了……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我們腳下的地也是在轉動的?”
她捧著桌上的地球,讓它原地自轉:“這樣轉……不就有了日與夜?”
六皇子呆住。
小桂子跟見了鬼似的:“錦雲姑娘,這……這不會吧……這腳下的地若是天天這麼轉,我們怎麼會感覺不到?”
雲雅慧說:“你想象一下,若是你坐在一個不會振動的馬車裡,馬車一直勻速在動,你會發現自己在動嗎?”
小桂子撓頭:“怎麼會有不震動的馬車,這想不出來啊……”
六皇子卻閉上了眼,假想起這個場景。
但很快他就回神,反問:“你為何覺得腳下的地在動呢?這想法太少見了。”
雲雅慧說:“隻是換個角度想罷了,比如這兩個球,大的不動,小的動,但是對小的來說,看上去是不是自己沒動,大球在動?”她演示了一遍。
六皇子盯著她的動作看,小桂子也被吸引過來。
但是很快,小桂子就捂住自己的腦袋哀嚎:“哎呦,我的腦子都打結了,什麼動不動的,全都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