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六皇子越看到後頭速度越快,看完就將紙張折了起來。
\郡王府和靖安侯府那邊,我會去討人。你娘親遠在西北,讓小桂子派人去接回京,等過了年開春,再同我的船隊一起回南梁。\
雖然除了奴籍,但是不是王爺就是侯爺,平民百姓哪裡敢從他們手中奪人,這些王侯有的是讓你自願賣身的法子,更何況雅嫻還被收房了。
雲雅慧本就預料到了前路不好走,沒想到六皇子主動幫忙,頓時感激不已。
最先回來的是堂妹雲雅穗,她在小姐身邊做二等侍女,所有親人姐妹都已經去世,命運可謂幸,也可謂不幸。
雲雅慧在宮中,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她。
她委托小桂子在宮外租賃了一個院子,請了幾個下人,暫時安置堂妹,等待有出宮機會後再出去相見。
六皇子本想說你想出去我給個令牌就是,然而看到雲雅慧臉上的神色,心中有所悟,最終什麼都沒說。
所謂近鄉情怯,多年離彆,又隔了這麼多的苦難事故,雲雅慧麵對親人心生怯意,也是情理之中。
隔了幾天,六皇子拿著一副極其珍稀的名家真跡出門請靖安侯爺賞紅楓,靖安侯回去不久,雲雅慧的親妹妹雲雅嫻也回來了。
依舊是小桂子接了人送去小院安置,回來後神色同情,雲雅慧便知道親妹妹恐怕過得很不好。
小桂子安慰:“穿用倒是不差,隻是這位妹妹應當年紀比前一位小吧,看著卻老氣橫秋……心如死灰的樣子。”
六皇子打斷:“以後還長著呢,忘記過去的事慢慢就會好的。”
雲雅慧有心理準備,向兩人道了謝,沒有露出什麼難過的情緒。
雲雅嫻回來三天後,雲雅慧請命出宮了。
因為宮外傳來消息,說雅嫻身上有不少病,她放心不下,打算親自去看看。
小桂子租的院子就在內城,她原本以為隻是普通人家的小院,到了地方卻發現,這“小”可能是相對大官們來說的,京城七品官都買不到這麼好的院子。
小桂子的徒弟笑嘻嘻地扶雲雅慧下車:“是主子在京城買的院子,讓小桂子將兩位姑娘送來這,一是方便您走動,二是內城安全,主子知道您肯定不同意,就讓師傅瞞著您呢。”
雲雅慧不知道說什麼好:“我什麼身份……太過了。”
小內侍一邊帶路一邊說:“主子覺得可以那就是可以,過與不過,評斷的不都是主子們的心意?”
這為人下屬的總結可謂精辟,雲雅慧一時之間竟無話辯駁。
穿過迂回的回廊一路到了後院,兩個雲家姑娘被安置在後院西偏院,雲雅慧進去的時候正聽到兩人在一塊,小聲說著話。
大意是雅穗在勸解雅嫻。
雲雅慧腳步一頓,聽了一耳朵。
“這世上命苦的多了去了,年年下大獄的官眷不知道有多少,能像我們這樣逃出生天的,屈指可數,還有什麼好難過的?”
“咱們姐妹五人,能活到如今都是幸事,你至少娘親姐姐都在,我爹娘姐妹可是一個皆無,我難道就不活了?”
“那些事就當被狗咬了,翻了篇過了便就是過了,何苦日日拿出來自己紮自己的心?你這是和自己過不去。”
雲雅慧聽著這個雅穗說話吐字利落,似是個想得開的姑娘,聯想到她在王府一路做到了二等侍女……雲雅慧心中大致有了這個堂妹的形象。
她走上前,輕輕叩了叩敞開的門。
屋裡的兩個年輕姑娘一齊看過來。
多年離散,曾經的小姑娘都長成了大姑娘,隻有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到一二曾經熟悉的影子。
雅穗先反應過來,走上前打量雲雅慧:“你是五姐姐?”
雲雅慧也打量著她,身材高挑纖細,瓜子臉柳葉眉,開口說話時透著一股精明能乾。
再去看自己的親妹妹,容貌秀美如芍藥,眉宇間卻沒有多少生氣,見了人下意識便低眉順目,親姐姐來了,卻不自覺地往後躲避。
雲雅慧心中歎息,牽了雅穗的手走到雅嫻身邊,將兩人的手握在手心:“可算見到你們了……”
一句話,三個姑娘都紅了眼睛。
雲雅慧知道她們這些年都過得不好,這次被赦免估計也雲裡霧裡,便將原主的經曆加上她這些年的事情一並告訴了她們。
她沒有在姐妹麵前展示自己如今多麼能耐,也不掩飾這些年來原身、原主加上她吃了多少苦,隻想讓她們從自己的經曆中得到一絲鼓舞,無論曾經過得多麼不堪,今後能重拾生活的信心,哪怕腳下是淤泥,也能慢慢挺起莖乾,再開出自己的鮮豔之花。
“今後的生活你們不用擔心,之前皇上的賞賜我都留著,我們去南梁買個宅子買點地,安安靜靜地過普通生活足矣。”
聽到雲雅慧有後路,堂妹雅穗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做個普通民女也好,總比他日嫁給奴才或者給姑爺當妾好。如同堂姐所描述的經曆,王府後宅裡當奴才,她們這種沒根沒基的,日日都是如履薄冰。
妹妹雅嫻卻是再沒憋住,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雲雅慧將她拉到懷裡,撫著她的背任由她哭:“穗穗說的對,從今而後,那些事你就當它燒成了灰,再也不用去想,去了南邊,你好好養身子,姐姐給你挑一個好夫婿,風風光光送你出嫁——你要是不願意嫁人也沒事,你想學什麼姐姐都送你去學,以後也和趙家小姐一樣,做個流傳千古的大才女。”
雅嫻哭聲越發大了。
等到三人情緒都平穩下來,雲雅慧給妹妹把脈,又壓著人進了內室檢查,不看診不知道,一查心中就氣怒難當,怕嚇到兩個妹妹,隻麵上平靜,細細叮囑了用藥調養的事項。
等到走出宅子,小徒弟瞪大了眼看著溫柔和氣的錦雲一腳踢翻了廊邊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