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泗舉手戳穿他媽:“沙發右邊那個都壞啦!被我蹦壞的!一坐就塌下去!”
林宛手一揮:“換!就是有了感情才該換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李衝陵看朱虛文:“沙發、茶幾。”
吳媽媽著急:“還能用好幾年呢……小泗!是不是你這個臭小子要換沙發?你這個倒黴孩子!”
吳泗躲在林宛身後吐舌頭:“買電視的時候我就說要買新沙發,我媽不肯。”
林宛笑:“這次滿足你心願。”
李衝陵看著吳媽媽:“林宛說,滿足吳泗心願。”
吳媽媽愣了愣,也想起了兒子之前吵著換新沙發的事情,臉上的不讚同漸漸消失,嘴裡還是念叨:“臭小子敗家,知道我現在打不到你了是不是?好好的沙發,換什麼換。”
朱虛友吞了吞口水,試探地加入勸說:“換吧大姐,做人最重要的是享受嘛,錢財都是身外之物。”
這話不知戳到了吳媽媽什麼心事,她出神了好一會兒,抬起頭變了神情,從被動變成了主動:“大師說得對,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我還攢著錢乾什麼?給誰花去?小泗都不在了,好好享受才對!”
她大步走到餐廳,看了看四周的牆:“買幾幅畫掛上,還有餐廳的燈,壞了一半,這次重新買個新的!餐桌也換!不然配不上新畫新燈……”
吳媽媽瞬間取代了林宛的位置,主動挑起自己房子的種種毛病,大刀闊斧地整改餐廳、廚房、臥室。
確定好那些地方要改,外麵的天開始漸漸黑了。
李衝陵帶著兩個師侄告辭:“明日接你去采購。”
吳媽媽:“好……那……小泗他……留下來嗎?”
李衝陵看向吳泗,吳泗滿眼期待:“李叔叔,我可以留下陪我媽媽嗎?”
李衝陵沉默地看著他,在母子倆逐漸失望時,冷靜地說:“不可以,出了意外我趕不過來。”
吳媽媽一聽,立刻說:“會有危險嗎?那小泗還是跟您走吧,沒事,明天再來就行,明天再來!”
邊說邊四處看著虛空,安慰兒子:“你乖乖跟大師走,媽媽明天再給你做好吃的。”
林宛沒說話。
意外什麼的,真不好說,但是適當地讓吳媽媽適應沒有兒子的生活是正確的,如果一直讓吳泗陪著吳媽媽,就仿佛人依賴著上癮性的藥物,治標不治本。
李衝陵看了一眼安靜的林宛,帶著人離開。
林宛經常刷新他對她的認識,初見覺得是個聰明的富家小姐,性格有些高傲自我,但短短幾日相處,發現她被囚禁五年依舊頭腦清晰底線明確,而且非常理智冷靜,和她表現的嬌蠻截然不同。
他遇見過很多感性至上的人,男人、女人,或指著他罵或拉著他哭求,他也習慣了不解釋隻求達到結果,更習慣了不在意彆人對他的看法,無論是否覺得他冷漠、殘酷、不近人情……還是什麼,問心無愧便可。
他覺得林宛應該也是這群人之一,但他幾次下決定,意外地,林宛竟然會理解他,格外安靜不反駁。
他竟然在林宛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很難在俗世找到的共同點。
第二天一早,李衝陵叫醒了睡懶覺的兩人,一起前往吳泗家。
吳媽媽一早就收拾好了,還做了好幾份早餐,想給吳泗和林宛吃。
李衝陵看著這些豐盛的早餐,想說鬼餓不著,但吳泗和林宛眼巴巴看著他,兩人眼裡都寫著兩個字:想吃。
打算直接出門辦事的李衝陵腳底磨了磨,還是掏出了一張黃紙,讓吳媽媽擺香燭。
擺好後,吳媽媽立刻招呼朱虛文朱虛友:“廚房還有粥和麵,大家也坐下吃點?”
朱虛文朱虛友早上和李衝陵一起吃飯,沒怎麼吃好,見狀就心動了,立刻笑嗬嗬地道謝,跟著躥進了廚房。
看不見的兒子坐在邊上,好幾個好心人陪著自己,吳媽媽出事後第一次有胃口吃早餐,一不小心,還多吃了一碗粥,有些撐了。
她滿麵笑容地收拾了碗筷,和大家一起出門。
一行人先去的家裝市場,挑牆紙、防盜窗、沙發茶幾等等家具,吳媽媽負責挑,朱虛友朱虛文嘴皮子利索負責溝通問價,林宛品味高,時不時出主意,李衝陵負責轉述。吳泗偶爾也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和喜好。
林宛過去的生活必然是比吳媽媽更會享受的,這一次買東西,吳媽媽間接和林宛溝通,接收了不少新的觀念,漲了不少新見識。
房子是家的具象化,吳媽媽的家在得知吳泗意外事故後就徹底破碎了,而現在,大家一起陪著她重新布置房子,一起討論著牆紙的花色,沙發的款式,設想著未來坐在上麵時的感覺,以後招待客人是否方便……那個家,又好像一點一點在拚湊起來。
吳媽媽坐在看中的沙發上,聽著朱虛文朱虛友耍寶吹彩虹屁,忍不住笑,低頭撫摸沙發墊,眼裡微微泛起一絲光。
“嗡嗡——”手機震動聲響起。
有手機的,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紛紛抬頭。
吳媽媽掏出自己的手機,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所有的笑容都消退下去。
“喂,宋律師……”她起身往店外僻靜處走去。
大家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掛了電話回來。
吳媽媽看向李衝陵:“小泗的案子要開庭了。”
李衝陵點頭。
“宋律師說,主犯的家屬願意賠錢,希望獲得我的諒解書,我拒絕了,我要錢有什麼用,我恨不得他們都給小泗賠命才好!”
說到這,吳媽媽又憤懣沮喪起來:“宋律師說,就算按照最嚴的判,也不會超過十年……十年,他們出來也才二十幾歲,我的小泗呢?!”
朱虛文朱虛友驚歎出聲:“才十年?!”
周圍的人聽到動靜好奇看過來。
林宛:“先回家吧,剩下的東西回頭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