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暖掏出自己的手帕放在他們麵前的桌上,靜靜地等著他們情緒恢複。
許久後,平靜下來的女人擦了眼淚開始說話:“我不離婚,有個原因就是為了軒軒,大人離婚,對孩子隻有傷害……但我沒想到,軒軒竟然是這麼想的……”
宋秋暖搖搖頭:“一個充斥著暴力、恐懼的家庭環境比一個不完整的家庭環境對小孩成長更為不利,後者可以通過溫暖的親情彌補;前者,可能需要孩子未來幾十年去自我治愈。”
女人又開始掉眼淚:“我知道了,是我以前沒想到……但是離婚真的很難,我以前總覺得忍一忍算了,他一個月回家才幾次,也不是每次都會打我,我忍一忍,把軒軒養大成人,我就可以走了,離得遠遠的……”
宋秋暖臉上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暗自歎氣,所有默默忍受的被家暴者,大概都會產生這種心態,少打一次,才一個月打一次,也不是每次生氣就打我……類似斯德哥摩爾症的心態是她們在悲慘經曆中給自己尋找出來的短暫麻痹,聊以慰藉自我,實際上,這隻會讓她們越陷越深。
“軒軒說您是神仙,用了您的藥,我也覺得您有一些神通。自從您不肯賣藥後,我想了很多,您讓軒軒帶的話,我也都聽進去了,我想,既然上天都不讚同我忍受,那我就自私一次,離婚吧……”
宋秋暖忍不住糾正她的話:“選擇離婚,不是自私,這是一個對你和軒軒都正確的決定。”
女人點點頭,麵上卻多了淒苦:“我是想明白了……可是……我……他根本不同意。”說到這女人滿麵絕望,“他這次要是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一定會打死我的,就算真的離婚了,我的店、我的房子都在這裡,他隨時能找上門來。”
這些顧慮倒是沒錯,這男人就算被逼著離婚了,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對母子。
宋秋暖問:“你老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啊,”女人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我和他一個地方出來的,我們是校友,他比我大兩屆,我來這裡打工後才遇見了他。最開始戀愛的時候,他人很好,會照顧人,也會保護我。”她抬起頭,艱難地笑了一下,“我來湖市,最開始夜市擺地攤,後來一點一點做生意,也是運氣好,乾了十多年,賺了一些錢,前幾年在附近開了一家造型設計室。”
“一開始他陪我擺地攤,陪我東奔西跑,後來條件好了,有了自己的店鋪,我看店,他無聊就會出門,漸漸學會了白天喝酒……再後來生了軒軒,開了理發店,我也不知道他哪天開始神經搭錯,疑神疑鬼,總覺得我外頭有人,我們也吵過鬨過,吵得厲害了,他……就動手了。”
宋秋暖總結:“也就是說,他沒有自己的工作,經常酗酒,懷疑你出軌並以此為由經常對你動手?”
女人很不想承認自己花費了十幾年時間的男人最後總結下來的評價是一無是處,但事實卻又是如此。她甚至想笑,自己到底是有多瞎,在這麼個男人身上受苦受虐。
宋秋暖又問:“他會在外麵和人打架,或者拉幫結派嗎?”
女人搖搖頭:“年輕的時候會仗著人高馬大幫我擋一擋欺負上門的地痞流氓,現在隻顧著賭錢喝酒,哪裡打得過那些小年輕。”
宋秋暖又確認了一遍:“你打定主意離婚了?”
女人滿眼希冀地看過來:“您能幫我離婚嗎?”
宋秋暖抿唇回了一個笑:“我是個賣藥的,隻能給你推薦藥,這事情主要靠你自己,離不離婚,倒也不急。”
女人眼裡的光熄滅了一半,但仍抱著一絲期待,因為她認知裡的宋秋暖不太可能束手不管。
宋秋暖遞給她一盒藥,上麵畫了一隻鼎,寫著:力拔山河丸。
“這是我今天撂倒你老公的關鍵。”
女人立刻懂了。
軒軒站起來,趴在他媽媽懷裡看,也懂了:“吃了能變大力士?”
宋秋暖笑著點頭:“他不想離婚,倒也可以,等他回來了,若是還要打你——”
軒軒緊接著說:“吃這個藥,然後像姐姐一樣把爸爸打趴下?”
宋秋暖讚許:“不錯,既然不離婚,那無非他打你,或者你打他,再或者相安無事,現在你有選擇權了。——至於離婚,你有家暴出警證據,有醫院驗傷證明,今天的事又鬨這麼大,起訴離婚應該能離,但是如你所說,離婚不能絕後患,還是小心為上。”
女人握著藥盒,心裡有些緊張:“我……我一看到他就慌……我怕我不行……”
宋秋暖理解,看向軒軒:“軒軒慌嗎?”
軒軒也慌,他看到爸爸就不敢大聲喘氣,但是他更好奇這個大力丸,也幻想過有朝一日能變成奧特曼,一拳打敗爸爸。想到這,他一點都不慌了:“我不怕!”
宋秋暖便又拿了一盒給軒軒:“那你也買一盒,如果媽媽害怕,你吃了藥丸,幫媽媽。”她看了一眼女人,緩緩地說:“不過藥效因人而異,本人越強大,藥效越好,小孩和成年人的體力畢竟不同……藥效時間是半個小時,打人時注意力道,彆失手傷人過重,成了刑事案件。”
她是故意對女人說這番話的,一個愛子的母親,就不會允許兒子冒著失手打死父親或者打不過父親反而被揍的風險,任由兒子去反抗暴力。
“不用你買!我知道怎麼做!”女人伸手要拿走兒子手上的藥。
宋秋暖阻止了:“給他吧,你們弱的弱小的小,讓軒軒備著藥,以防萬一。”
軒軒立刻寶貝似地把藥藏進書包裡,仰著臉得意地對宋秋暖說:“姐姐,扣我的賬上。”
宋秋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知道啦!”說笑著,看向女人:“你叫什麼名字?雖然你是軒軒的媽媽,但既然自己來買藥,帳款要分開。”
“趙舒雅。”
宋秋暖一邊遞給她契約書,一邊對她說:“不用怕他,他不肯離婚正好,你過去遭受的罪,也該一一討要回來。”
趙舒雅一聽,突然心裡順了一口氣,是啊,這麼多年,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還拿著她的錢去嫖賭,不順心就回家打她,這筆賬,要是能討回來,憑什麼不討?
趙舒雅立刻說:“再給我拿兩盒大力丸。”
宋秋暖不止拿了兩盒,還多拿了一盒“金創藥”。
“要是打得太嚴重了,拿藥給他抹上,好得快,沒痕跡。但這是治療皮肉傷的,重傷還是要去醫院。”遞過去的時候,看著趙舒雅的眼睛說,“出息點,寧可花錢抹在他身上,也彆十盒八盒的,全自己用了。”
趙舒雅尷尬地垂下視線:“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軒軒在邊上小聲補充:“一盒夠嗎?媽媽用了好幾盒呢!”
趙舒雅瞪了一眼兒子:“你還想天天打你爸?”
軒軒嘟嘴:“一報還一報嘛。”
宋秋暖看著趙舒雅:“發現沒,你努力維護的家庭,卻讓軒軒對自己的父親毫無感情,不,甚至已經是敵視了。”
趙舒雅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宋秋暖垂下視線對上軒軒不安的眼神,眼裡立刻浮上笑意:“軒軒心疼媽媽,是個好孩子。”
軒軒頓時放鬆了神情,笑起來。
趙舒雅拽緊了裝著藥的袋子,攬住兒子肩膀:“謝謝您,那我們先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班還早,有時間碼字,算是隨機掉落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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