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笑開來:“阿彥也是,你們兩個都要努力上進。”
蔣彥握住阿蠻的手,兩人對視一眼,氣氛變得輕鬆:“阿娘放心,我們一定不負您所望。”
這裡的氣氛一路攀升,未央宮裡的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皇帝怒氣衝衝,不滿皇後臨陣倒戈,皇後卻對皇帝完全冷漠,不給半個眼神。她進了內室,拉開一個抽屜,一樣一樣看著抽屜裡的東西。
皇帝氣衝衝地走過來,伸手一扒,卻發現這些東西很是眼熟。
一隻如意結掉在了地上,皇後不叫宮人,自己顫顫悠悠地彎下腰撿了起來。
皇帝動容,正想開口,就見皇後拿起一把小剪刀,對著這隻妥善存放了幾十年的如意結,一剪子下去。
“誒——”皇帝阻止,“你乾什麼?!”
然而晚了,如意結已經一斷為二。
皇帝心痛不已:“保存了這麼久,還和新的一樣,你再鬨脾氣也不該剪了它啊!”
皇後:“剪了便剪了,本就是不要的東西。”
皇帝立刻說:“胡說,怎麼就不要了!這是你給朕的東西!朕何時說過不要?”
皇後嗬地笑起來:“你要,又怎麼會回到我手上?”
皇帝梗住。
“那年,你要攻打京城,出發前回家來看我們母子,我連夜編了如意結供在佛前日日念經,臨行前讓你帶上保平安。後來你果然打下了京城,也派人將我們接了過來,但是見到你時,你的腰間掛著色彩豔麗的五色絲絛……”
“我以為時間久了你換了新的,後來我在書房看到了這條嶄新仿佛沒戴過的如意結,而那五色絲絛,賢妃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墜子正好和你是一對。舊人送的如意結嶄新如初,新人配上的五色絲絛卻戴得舊了……我沒和你說,默默拿走了這如意結,你後來也從沒問過東西去哪了,可能你根本不知道它丟了吧。”
皇帝臉上浮起愧色,結巴了一下,辯解:“我當時發現了,可我不敢和你說,怕你傷心……”
皇後笑了一聲,不知道在笑什麼,鬆開手,如意結落在了地上。
“半隻腳都踏進棺材了,說這些乾什麼呢?”轉身離開。
皇帝盯著地上斷為兩截的如意結看了許久,視線上移,落到抽屜裡,在那裡看到了許多他或陌生或熟悉的老物件。
皇後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翠綠:“你當年沒本事,要聯姻鞏固勢力,我和望兒達兒為此一次次忍著委屈;望兒走了,隻留下阿彥一個兒子,他吃過的苦頭我不說了,凶手到底是誰你也查不出來了,我隻問,你當了四十年皇帝了,還和年輕一樣沒能耐,繼續讓阿彥受委屈去聯姻嗎?”
皇帝臉漲紅,身子微晃:“皇後!”
皇後站在那,沒有回頭:“你想讓阿彥當太孫,你來鋪路保護他,不要像當年對待望兒一樣,讓他聯姻,讓他一次次上戰場攢軍工,說什麼憑自己本事征服天下人,最後天下安穩,可望兒人呢?他的兒子呢?皇帝,這是你欠望兒的!”
當年皇帝的確對兒子十分嚴厲,兩個成年兒子被他送上戰場,哪怕建國後依舊讓他們衝在前線,因此,太子和大皇子深受整個朝廷上上下下的尊重,幾乎無人說這兩個皇子不好。如今的二皇子,在朝中軍中依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是另外兩個皇子難以匹敵的。
在教育兒子上,皇帝不算做錯,他是個真正的嚴父。
但是,太子戰死了。
沒人怪過皇帝,大家都隻是傷心。前線戰場的生死都是天命,太子也難以避免。
但現在,皇後怪了。
她怪同樣是兒子,老三老四安享富貴,你還有兩個兒子一群小女兒湊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而她卻要睜一隻閉一隻眼,忍受剜心之痛,她的兒子更是成了一抔黃土。
她怪皇帝一次次說無奈,卻如阿蠻問的那樣,為什麼地位越來越高,我們妻兒犧牲得越來越多?
她怪皇帝每每說他們才是一家人,卻對那些妃子更為優待,反而正妻嫡子一次次受委屈。
頂著一個賢後的美名,她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剩下。
就連太子妃,原來都比她活得明白,隻有她還在跟著皇帝走,事事聽著皇帝的話。
“你是皇帝,天下最大的靠山,為什麼不給孫子依靠反而要他們犧牲自我,和那些所謂的權臣聯姻?”
“朕是皇帝就能隨心所欲嗎?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朕有多少無奈嗎?”
“現在你因為無奈讓阿彥停妻另娶,他日阿彥若有危急,你是不是又隻能無奈無能為力?”
皇帝不缺妻子不缺兒子更不缺孫子,所謂的寵愛偏心,根本沒什麼定數。他更在意的是天下,是朝廷權勢,是帝位。
而她,更在意自己的骨肉,她寧可太子沒有聲望沒有軍功,哪怕儲君地位不穩,但依舊好好活著。
皇後終於看透了。
帝後不歡而散。
這是近十年來第一次出現的情況。
眾人反對下,皇帝一人到底沒有堅持下去,賜婚之事跟著不了了之。
皇後看開了,不攔著阿蠻拜二皇妃為師,二皇妃收到太子妃的信進宮,兩人在皇後提議下,在未央宮敬了茶,算是過禮。
第二日,阿蠻便和蔣彥一起早起,一個去東書房讀書,一個從東宮宮門出去,到二皇子府上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