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是皇帝的侄子, 二皇子等人的堂兄,他年輕時也曾上過戰場,後來天下平定, 他就做起了富貴閒王,什麼事都不管,隻掛著不大不小不輕不重的職位, 專心在京城內外買園子, 種花修園子。
平王的清漣園在京城郊外, 園子顧名思義,主題便是蓮。這裡的蓮塘聞名京城,是全城花開最早, 花期最久, 品相最好, 規模最大的。
每當賞蓮最佳之期一到, 平王妃就會邀請各王妃郡主夫人小姐,辦一場賞花宴, 平王則邀請皇子皇孫官員公子,辦一場文會。
男子在蓮花池的東邊, 女子在蓮花池的西邊,如今男女大防並不嚴苛, 男男女女隔著“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 模模糊糊聽著看著對岸的情景,聽著少女嬌俏的笑聲,聽著少年公子文采斐然的詩句,朦朧而又美好。
阿蠻和蔣彥坐在車上,聽著蔣彥給她說這個宴會的背景,最後聽到蔣彥囑咐:“到了那邊, 你就跟著二嬸,彆讓自己受委屈。”
阿蠻笑:“要是我讓你丟臉了怎麼辦?”
蔣彥:“不怕,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可以慢慢找回來。”
說著話,車子不知不覺就到了清漣園,蔣彥先下車,伸手扶阿蠻。
如今的阿蠻已經學會了就算自己一蹦就能蹦下來,但也要矜持一步步走下車,蔣彥來扶,那更要伸手扶著。
腳剛沾地,二皇妃的車輦也到了,二皇妃伸手對著阿蠻招了招:“上我這來。”
阿蠻清脆地誒了一聲,對著蔣彥揮揮手,提著裙子上了二皇妃那。
蔣彥站在原地看著,直到人進去了,對著二皇妃行禮拜托:“麻煩二嬸了。”
二皇妃失笑,多少年了,第一次在皇室見到這樣牽腸掛肚妻子的男兒,這眼巴巴的模樣,仿佛阿蠻要去什麼龍潭虎穴。
“放心吧,一定把人給你全須全尾地帶出來。”
蔣彥尷尬地笑,連忙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阿蠻探出頭,對著他揮手:“放心放心,你快去赴宴吧。”
蔣彥笑起來,嗯嗯應著,卻依舊站在那,等著她們車輦先走。
二皇妃實在看不下去,伸手抵住阿蠻的腦門把人摁回來,對車夫說:“走吧。”
總算結束了這莫名的十八相送。
二皇妃和阿蠻的地位較高,來的算是比較晚的,進了西苑就看到許多人已經在座了。
除了皇室裡的人,外人從來沒見過阿蠻這個長孫正妻是什麼模樣,隻知道她是屠戶出身,大字不識,為人彪悍粗魯。
二皇妃帶著阿蠻徑直走向平王妃,打招呼:“嫂子。”
平王妃聞聲扭頭,立刻笑起來:“齡娘,你可來了,許久不見你出門,都在家做什麼呢?”
二皇妃在平王妃身邊坐下,拉了阿蠻近前:“收了個徒弟,在家教徒弟和文秀,才第一個月,脫不開身。”
平王妃目光落到阿蠻身上,她自然聽說了二皇妃收阿蠻為徒這個消息,也對阿蠻的性格有初步的了解,但因此反而比其他人更為驚訝。
相比較認親宴那天真正半點禮儀不懂的阿蠻,今天的阿蠻安安靜靜站在那,和周圍的大家閨秀分不出任何區彆。
才過了幾個月?
阿蠻掛起招牌笑容,緩步上前給平王妃請安:“見過堂嬸嬸。”
平王妃立刻展開笑容,拉起阿蠻:“好孩子,真是越來越出挑了,還是你二嬸會養人。”
二皇妃喝了一口茶,平淡說:“我哪裡會養人,才一個月而已,就算真養了,也隻會把人養糙。”
平王妃笑著去拍她:“你少來。”
二皇妃笑笑不說話,心裡卻想起自己那個直愣愣的大女兒,如果自己真的會養人,不至於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還比不上阿蠻這個一個月的徒弟。
二皇妃和平王妃都上了年紀,聊的話題不是年輕人感興趣的。二皇妃抬眼看了一圈,看到自家外甥女剛好進門,就喚了她:“玉姍。”
楊玉姍生得和二皇妃六分相似,性格似乎也很像,聽到二皇妃叫她,爽利地對周圍人說了幾句,笑吟吟走上來:“見過王妃,見過姑母,姑母來得好早。”
二皇妃對這個外甥女顯然也很喜愛,難得臉上露出笑影,問了幾句家裡情況。
楊玉姍說都好,祖父祖母都好,爹爹二叔他們也都很好。說話脆生生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二皇妃笑意更甚,說:“你帶阿蠻去找年輕人玩去,她頭回來,你年紀長,幫姑母看顧著些。”
楊玉姍笑吟吟地看向阿蠻,直接伸手拉住她:“你就是皇長孫妃?我可聽了你好多故事了,就是不知道真假,今日你好好同我講講?”
阿蠻爽朗地笑:“我有什麼故事啊。”
楊玉姍向兩位長輩告退,一邊帶阿蠻去外邊亭子一邊說:“有啊,比如狀元跨馬遊街時,你真的給皇長孫投了一朵大紅花嗎?”
阿蠻哈哈一笑:“這你怎麼知道的?對呀,我怕我家阿彥已婚沒人送花,所以我特意扮做未嫁姑娘給他撐麵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