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疑惑地看著他娘。
周逸芳吩咐人取了一塊白布,抱著兒子親手給布老虎“包紮傷口”。
“老虎受了傷就會疼,大郎喜歡布老虎,打完架就要給他包紮傷口,好好抱抱他。”說著她拿起放在一邊的木劍拉起大郎的手,控製力道在他手臂上戳了幾下,“大郎疼不疼?”
大郎真不愧是第一皮實的孩子,搖頭:“不疼。”
周逸芳:“……”再用力,她也不忍心啊。
放下木劍,撩起他的褲腿指了指前日他磕破的膝蓋:“那這裡疼不疼?”
當時他可是頭一回哭得哇哇大叫。
大郎皺起小眉頭,偷偷縮了縮腿:“疼。”
周逸芳趁機教育:“布老虎也會這麼疼,所以大郎以後不能把它戳得滿身都是洞,知道嗎?”
大郎:“它不疼。”
周逸芳:“……”
威脅:“你不好好愛護他,我就把他送給會愛護的人。”
大郎一把抱住全身包了白布的布老虎,身子都繃緊了:“不!”
“娘拿新的和你換。”
“不!”
周逸芳被逗笑,娃兒雖然難養,但也是真的很可愛啊。
娘倆的事情,忙著外頭事的朱其成不知道,住在主院的公婆也不知道,雖然大家是刻意忽視大郎,但也給了大郎自在成長的空間。
過了年,大郎朝著兩歲邁進,心心念念抱孫子卻沒能真正抱上大孫子的朱家二老從年夜飯的時候就開始暗示,開春後直接提出來了。
朱其成忙完秋收忙年末,過年那幾天最閒,也起了再生一個的心,但都被周逸芳糊弄了過去,或托詞月事,或用了點手段讓他安睡過去。
到了開春,春種結束,周逸芳便躲不過去了。
這日,朱其成外頭沒什麼事,早早回了家,一邊興衝衝地換下外袍,一邊和周逸芳說:“夫人,明日我沒事,我們出去踏青?”
說著,手伸過來握住了周逸芳的手,輕輕捏了捏。
周逸芳麵不改色地收回手,把他的臟衣服遞給丫頭,回身正視著他說:“正好,今天夫君歸家早,我也想和夫君好好談一談。”
朱其成微愣,腦中想了一圈也不明白是為了什麼事,妻子這麼嚴肅?
夫妻二人坐在窗前床榻上,窗外是淅淅瀝瀝的春雨。
周逸芳給他沏了一杯茶,又慢慢給自己倒上:“年前年後,爹娘開始催促我們給大郎生個弟弟。”
朱其成笑著點頭:“大郎三歲了,的確可以再添個弟弟妹妹。”
古人按照虛歲算年齡,大郎過了年,正是三歲。
周逸芳神色不見笑:“我今日想和你說的,正是這事。夫君,在大郎沒有被正常對待前,我不想生。”
朱其成徹底愣住,茫然地看著周逸芳,不懂她在說什麼。
周逸芳:“大郎才三歲,若家裡隻有他一個孩子,他不會知道爺爺奶奶甚至父親的偏心是什麼,不會知道長輩們的冷落是什麼,但是一旦有了弟弟妹妹,他就什麼都知道了。孩子心智不成熟,感受到高低落差,難免心生嫉妒難過。若他因此移了性情,豈不是真讓假道士的話應了驗?殊不知,正是他害了我們一家,讓我們骨肉離心。”
朱其成神色不是很好,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不解:“我們怎麼會偏心?芳娘這樣說是否太過武斷了?我也有姐妹,當初姐妹在家時,父母從不曾偏心偏疼,如今到了孫輩,更不會如此。”
周逸芳:“若是尋常,我自然相信爹娘,但大郎不一樣,為什麼,你心中當比我清楚。”
朱其成立刻否認:“有何不同?”
周逸芳直直看著他:“若無不同,為何大郎三歲了還沒有一個名字,上到主子下到仆人,人人都喊大郎呢?”
朱其成張口結舌麵紅耳赤。
“我……我想等這次大郎生辰再起……”
周逸芳無所謂,隻說:“我不是不願生,隻是,至少得等夫君對大郎毫無芥蒂吧?”
朱其成訕訕。
這人的確是個溫柔的好人,周逸芳直言不諱,他也聽進了這番話,開始對母子倆產生愧疚之心。他默認了周逸芳的要求,夜裡各自平躺在床上,不再有任何逾矩。
第二天,一家三口還是去踏青了。
大郎還是那個活潑的樣子,到了郊外就滿地跑,摘花撚草,招蜂引蝶。他是見過毛毛蟲變成蝴蝶的小孩了,看到蝴蝶就更加青睞,一路追著翩躚身影跌跌撞撞,笑聲滿溪畔。
朱其成的心情放鬆下來,看著這樣的兒子忍不住產生了疼愛之情,腦中盤算起兒子的大名。
正玩著,溪邊又來了一戶人家,馬車停下,下來的是朱家大姑娘,朱其成的親姐姐朱沄。
他們也是一家三口,朱沄夫妻帶著五歲的女兒。
“阿成,弟妹!”朱沄下車後看到弟弟弟妹,立刻驚喜揮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