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過他的右手仔細看,的確是疑似淤青的印子,現在還發紅,但中心泛青,周邊微黃,明日起床再看,估計就是紫了。她又拉過他的左手,差不多位置,也有一個。
一邊磕到可以理解,這娃皮實,經常磕著碰著,但是怎麼會剛好左右對稱,各有一個淤青?
什麼地方摔倒磕到,能兩隻手都被磕成這樣?
周逸芳問大郎自己:“大郎,這裡痛嗎?”輕輕按了按淤青。
大郎臉上還是那個淡定模樣,隻是點點頭,趁機抽出手繼續拍水,嘴裡說:“痛。”
周逸芳無語,拉住他作亂的手,嚴肅了表情,問:“痛怎麼不說?”
大郎表情呆住了,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她變得這麼凶,疑惑地看著她。
周逸芳知道他還不會回答,又改了問題:“這是怎麼弄的?誰打你了?還是撞到哪裡了?”
大郎看了看自己手臂,呆呆搖頭。
周逸芳深吸一口氣,問他:“寧兒姐姐……打你了嗎?”
這回,大郎立刻點頭了。
周逸芳低聲問:“怎麼打你的,大郎給娘說說?會說嗎?”
大郎看看她,隻說:“壞,打,姐姐壞。”
周逸芳按照自己的猜測,雙手捏住兒子的兩隻手臂,輕輕擰:“是這麼打你的嗎?掐了你?”
大郎點頭了:“打我,痛,打。”
說到打了寧兒,他立刻高興了,咯咯笑起來,用力拍水花,嘴裡說:“打!打打!”
周逸芳任他拍著水花,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喉頭仿佛被堵住。
連她,在這之前都以為,是活潑急躁,性子又有些霸道的兒子先動手打了寧兒,誰能想到,是那個看似乖巧又受了大委屈的寧兒,先把大郎掐成了這樣?
洗完澡,周逸芳抱著兒子直接去找了朱其成,拉開他的袖子給朱其成看:“大郎說是寧兒掐的。”
朱其成仔細看了看兒子的手臂,眉頭深深皺起:“他當時怎麼沒說。”
周逸芳看著他:“我們的兒子才三歲,說話還是半句半句,甚至一個字一個字蹦,他甚至都沒有喊過手臂疼,怎麼說?”
朱其成低頭看著睜著大眼睛望著他的兒子,無言了。
好久以後,他說:“現在再提又有何用,寧兒受了驚嚇病了,我們難道抱著大郎去萬家,說寧兒也欺負了大郎嗎?誰信呢?”
周逸芳:“可大郎的確被她欺負了,而現在所有人因為這件事越發認為大郎天性不善。”
朱其成摸了摸兒子的手臂,問她:“你確定是寧兒先掐了大郎,而不是大郎抓寧兒的臉,導致寧兒反抗?”
周逸芳:“……”
朱其成:“寧兒畢竟是姐姐家的孩子,她受到了驚嚇是事實,我們於情於理都應該去探望。就算是寧兒先動手,大郎畢竟安然無事,我們也該上門道歉的,大郎下手的確太重了。”
周逸芳抱著兒子,盯著他:“那若是大郎真的隻是被掐了反擊呢?他就這麼被冤枉了嗎?白白被罵,被說將來要上斷頭台?”
朱其成心中亂成一團,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麻煩的事情,深深歎了一口氣,對妻子說:“不過孩子之間的打鬨,何必如此小題大做非要論個對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我們教養兒子,嚴苛一點總是沒問題。”
這話沒有問題,可是周逸芳聽在耳中就是那麼不舒服,她抱著兒子起身,在地上走了幾個來回,還是壓不下心中怒氣:“你大人大量,自己兒子受了欺負也不在乎。”
朱其成:“我何時說不在乎?我也心疼,可萬家已經鬨成這樣,我們真要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和姐姐老死不相往來?”
周逸芳謔地轉身瞪著他:“是我要鬨嗎?是我要打兒子板子嗎?是誰不看親戚情分呢?”
朱其成:“萬家老夫人就是這麼個性子,但是她的確對姐姐對寧兒姐弟非常好,隻要姐姐在婆家過得好,我們和萬老夫人不過過年過節見一見而已,何必管她。相反,現在我們和他們鬨得不愉快,以後姐姐夾在中間怎麼做人?”
周逸芳:“誰說一定要鬨不愉快,我們查清楚真相,讓孩子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不行嗎?”
朱其成見她依舊不肯放棄追究,隻好說:“萬老夫人來鬨,姐姐肯定很尷尬,現在我們還上門要求徹查,若是真的查出寧兒有錯,姐姐以後還怎麼回娘家?大家親戚之間,都是互相遷就,彼此給個台階下。大郎這事,你在意他被人誤解,我懂,我會和爹娘說的,讓他們不要對大郎心存芥蒂與偏見。”
周逸芳心中失望:“我不是非要衙門斷案判個是非,但是朱其成,你捫心自問,你的選擇,是不是始終在委屈大郎?委屈我們娘倆?你是好弟弟,你是好親家,你唯獨不是一個好父親!”
說著,她抱著兒子直接走了出去。
大郎一直呆在娘親懷裡,看著父母爭論,表情懵然,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等到娘親終於抱著他出去了,剛踏出門,他就開心起來,手指向花園,身子前傾要過去。
周逸芳心情不好,但還是抱著他,順著他要去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