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夫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和他同桌飲酒作樂的雖然是官門中人,卻也不過是官府裡捕快之類的小人物,小老百姓惹不起, 權貴根本不放在眼裡。這一場禍事發生, 全城緊張了好幾日, 為的不是這被殺的受害者,而是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的大小官老爺們。
但是等了又等,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眾人便順便放鬆了神經, 一切恢複原狀。
張屠夫被殺案被稀裡糊塗推到了江湖賊寇身上,成了一樁懸而未決、斷定為江湖人所為的懸案。
周逸芳頭一回如此感謝官府的糊塗判案,走在街頭巷尾, 聽說官府已經把鍋甩給了作案數起的某江湖魔頭,心中大石落下。
大郎的拜師禮鄭重舉行。
既然是拜師,雖然任十一是個江湖浪人, 但該有的禮節,周家一點也沒落下,師父是第二個父親, 周父對此非常看重,無論是指導孫子行禮, 還是為任十一準備的種種拜師禮, 全都一絲不苟,鄭重非常。
大郎行禮時, 周父還在一旁教育孫子從此要待師父如親父, 對師父要事必躬親、言聽計從。
任十一反而不好意思了,他喜歡周家的氛圍,想收個有好感的徒弟, 甚至心底暗戳戳地想著,如果能借著師父身份,和周家有個聯係,甚至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目的的,但是周父卻仿佛要把這個孩子徹底交到他手上,這實在是責任重大又讓人慚愧。
“我隻是他武學上的師父,你們是他祖父和家人,不用如此鄭重大禮。”任十一忍不住說。
周父當然不會真的把親孫子就這麼交出去了,精心養了多年,如今也才七歲,他怎麼舍得把孩子完全交給一個江湖人教養?
但是拜師的禮節是要給足的,這是表達他們家的態度。
然而任十一如此實在的反應,讓周家人全都好感上升,一時之間,拜師禮舉行得其樂融融。
大郎叩了頭,笑嘻嘻地站起來,拉著任十一問:“師父,現在我拜師了,你是不是會把最厲害的劍招都教給我啊?”
任十一“嗯”一聲:“隻要你能學,都會教。”
大郎立刻原地蹦了一下:“學學學!我都能學!”
周逸芳睨他一眼:“任大俠教你的東西都是循序漸進的,甭想一口吞一個大胖子,戒驕——”
“戒躁!娘——我早都知道!”大郎立刻接了她的話。
周逸芳搖頭笑笑。
周父嚴肅了臉:“你小心樂極生悲,這個月的考校馬上就要到了,你書都背熟了嗎?”
大郎“啊”地一聲,撓頭:“祖父,你一定要這時候說這麼讓人難過的事嗎?”
周父拉著臉:“先生考校你,是難過的事?”
大郎哈哈一聲,撲過去抱住周父的胳膊:“那當然不是啦,是為我好,為了督促我進步呢,我都知道!啊呀祖父,今天是拜任師父的日子,學武是主場,學文的事,我們明天再說嘛!祖父——”
“祖母,你快幫我說說——”見周父不好說動,又跑去抱著周母的手臂晃。
這小孩,不知是無師自通還是從哪個玩伴那裡學來了撒嬌,對付兩位老人很有一套。
周母立刻敗下陣了。
周逸芳不管這些小事,笑看著他鬨。
大郎也知道這一點,他娘隻抓原則性問題,小事情給他很大自由,他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全看他自己的本事。所以,他抱著祖母撒嬌,卻不去找娘親。因為娘親既不會讚成也不會反對,是他們家最難糊弄的一個。
張屠夫死了,樹倒猢猻散,隻有一個早餐攤的棗子巷短時間無人再來騷擾,周逸芳又恢複了早餐攤的生意。
現在早餐攤生意非常繁忙,周逸芳的工作量快速增加,一天下來,利潤足夠全家開支還有盈餘。周逸芳便取消了下午的生意,改為在家門口賣點冷飲點心,全交給周母看顧,自己休息補眠。
從雲湖鎮搬到汴州城三年多,此時,一家人才覺得生活安穩有奔頭,有了心安的感覺。
大郎的月度考校後,正逢周逸芳去雲湖鎮收店鋪租子。
大郎嚷著要一起去。
周逸芳沒有反對,隻說:“讓祖父、任大俠給你布置好功課。”
大郎也不在意,爽快說好。
任十一聽了,便說:“不用布置,我一起。”
大郎興奮:“師父你也去嗎?”
任十一點頭:“去看看。”
周逸芳想著路上有個勞力挺不錯的,而且這位在外頭遊曆慣了,在汴州呆三年,估計的確呆悶了吧。
時逢大郎8周歲生日,這趟出行,周逸芳索性放慢了節奏,租了一輛驢車,帶上吃食,一路看景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