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出嫁, 皇家會安排四個貼身內侍,一個總領內監以及若乾小廝侍女。貼身內侍如菊香, 是從小陪著皇子長大的, 總領內監則類似一府總管,幫皇子管理皇子府、皇妃後院的大小事宜。
梁修言整理嫁妝忙了一個多時辰,菊香幾個內侍跟著他忙活, 渾然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劉內監看不下去,進來諫言:“主子, 這嫁妝的事不著急,以後多得是日子收拾呢。這幾日皇子妃新婚休沐,您還是要多陪陪妻主,莫把人冷落了呀。”
梁修言停下手裡活:“劉叔……那, 我現在過去找……找她?”
劉內監唉了一聲:“快去吧,我聽皇妃這一下午都獨自一人遊園呢,這一個人遊園,哪有兩個人熱鬨?”
梁修言認真聽教,心裡也有些後悔了:“我沒想到這個……”越想越覺得劉叔的話有道理,忙收了東西起身, “你知道她現在在哪麼?我這就過去。”
往外走了幾步,看到天色又急著回來:“糟了, 今晚要在家裡用飯,該準備晚膳了。”
劉內監推著他往外走:“您啊直接去找皇妃, 晚膳奴才早就安排好了。”
梁修言放下了心:“多謝劉叔,還是您周到。”
劉內監慈祥地笑:“您以後當家,慢慢就熟練了,現在不急——菊香, 跟上主子好好伺候著,機靈點!彆總是比主子還死心眼!”
菊香忙應聲。
隻是這模樣,依舊老實頭的樣子。
劉內監搖搖頭。
梁修言看著劉叔和菊香笑了起來,想起賀涵元,忙提起長袍跨出門去。
賀涵元已經逛完園子回正院了,正院東廂是書房,不過如今大半都空著,她呆著不太習慣,索性拿了書坐在正屋窗下看。
梁修言進門便看到這麼一副景象,敞開的窗,探進窗內的小枝綠葉,嫋嫋的熏香,安靜翻書的女子。
他不會那些動人的詞彙,隻是覺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人,真好看,好看得他不敢打擾,又心跳加快。
賀涵元聽到了有人進門,隻是正看到起勁處不舍得立刻打斷,隻等著來人自己出聲。
但一頁看完了,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她翻了頁,抬頭——對上了梁修言癡癡看著這裡的目光。
人的目光能表達太多情感,鄙夷、羨慕、渴望、喜歡、癡迷……有時候一句直白的話讓人毫無波動,但是一個無意窺見的眼神卻讓人心跳加速。
視線對上的刹那,梁修言飛速收回目光低下頭,賀涵元也移了移目光,無意識又翻了一頁書。
“咳……你那邊……忙完了?”
梁修言:“嗯……”應完才覺出不對,又找補,“沒,東西太多,一時半而收拾不過來,反正也不著急,慢慢整理。”
賀涵元點頭:“也是,反正這侯府皇子府就我們兩個主子,事情少得很,後院的事情也都由你做主,你怎麼輕鬆、怎麼方便就怎麼來。”
梁修言聽到“後院的事情都由你做主”,心裡高興了一下,說話也自在了一些:“好,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賀涵元笑:“都是你的嫁妝,自然你自己做主,不用管我怎麼想——來,彆站著了,忙了半天,累不累?坐下歇歇。”
梁修言抿唇笑,走過來在她對麵坐下。
賀涵元拿著書歪著身子靠在靠墊上,梁修言和她隔著一張矮茶幾,隻坐了半個身子,還腰背挺直,可謂是正襟危坐。
賀涵元看出他拘束,隻當未見,和他閒聊:“這熏香你聞得慣嗎?是我好友自製的,若是聞著不舒服告訴我,我換一個。”
梁修言仔細聞了聞,搖搖頭:“還好,聞著挺醒神的。”
“說對了,這就是醒神用的哈哈。”賀涵元掀開香爐的蓋子給他看,“我有一好友林煥文,喜好製香,這香是她剛做的,用在書房最好,提神醒腦。你在宮裡熏香嗎?有沒有什麼喜歡的香料?煥文那裡什麼熏香都有,下回我幫你討些回來。”
梁修言拽了拽袖子,微笑:“一般用的沉香,也不常用。”豈止,他那裡,熏香最大的作用便是熏衣裳,其餘時候,他很少想起去擺弄這東西,有時候寧可開了窗通風更覺得舒服。
“沉香……”賀涵元放下書本,“沉香也有好多種,我收藏了不少,你要不要看看?”
梁修言有些緊張,怕露拙,但是又想要努力跟上她的喜好,想多了解她的世界。
“……好。”
賀涵元招呼他跟上自己,興衝衝地去多寶閣翻收藏的香料。
熏香是婧國貴族女子的雅趣之一,製香調香在文人雅士之間十分流行,不管原主還是現在的賀涵元,同樣對此甚有興趣,原主收集了很多款熏香,賀涵元來了以後,收集了更多……
如今,她一一拿出來給梁修言介紹,仿佛獻寶似的。
“這是冰片,又不全是,你聞聞,能聞出什麼不同嗎?”說到自己寶貝的香,還會湊到梁修言鼻下,讓他感受一下。
梁修言卻是對香料十分不熟,九成分辨不出來。
賀涵元又拿出了沉香,沉香在熏香中可以說是一個總類,光按照香的上品下品,沉香就能分出好幾種,更遑論自己調香後,種類更多。
她拿了幾個上品常見的給梁修言:“你日常用的是這種嗎?或者這裡有哪個喜歡的?回頭我們屋裡就用你挑的。”
梁修言隻覺得每個都差不多,但是又怕裡頭門道多,自己選錯了丟人,拿了她說的“日常用的”胡亂說:“就這種吧。”
賀涵元似乎沒看出他的局促,笑嗬嗬地說:“好啊,晚上我們就試試?看看修言挑的香好不好用。”